梁梦龙一想也是,便不再担心廷议,而是问高务实道:“日新,皇上留你在西暖阁,是不是商议当前三方战事?”
高务实颔首道:“是。”
“你如何说?”梁梦龙又问。
“先江南,再播州,最后朝鲜。”高务实回答道:“不过江南之事未必需要大打出手,只要朝廷措施得宜,或可传檄而定;播州之事此前已有布局,只需静待前线刘綎破敌即可;惟独朝鲜一事要复杂一些。”
说到朝鲜,吴兑沉吟了一下,问道:“对于倭国进犯朝鲜,日新,我不信你此前没有丝毫提防。如今变乱已生,你究竟有何打算,是不是也和咱们交个底?”谷
高务实诚恳地道:“倭国有对外用兵之意,这一点我是有所预计的,不过丰臣秀吉这一次出兵的时间如此赶巧,倒是略微出乎我预料之外。
我原本觉得,只要伐元一战打得够快,消息传到倭国总得有些时日,再加上他需要调集兵员物资,还要针对原有水军进行改造,前前后后至少也该耽误一年甚至更久。这样的话,他应该要明年开春才能出兵。
可是我却小看了他,或者说是小看了刚刚完成统一的倭国。此时的倭国,动员能力着实在我预料之上,且其国军队之战斗力也让我略感意外——当然,也可能是朝鲜战力之弱超过了我的预料……总之,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以日新所见,平定朝鲜倭军需要多少兵力,花费又需几何?”梁梦龙作为主管军务的阁老不由问道。
“此事却有些复杂,因为其中有些变数,而且这变数还不小。”高务实解释道:“如果只说已经入朝的那约莫二十万倭军,以辽东一镇之能几乎就能胜之。然而这里有两方面的问题:其一,倭国是否还会增兵;其二,辽东军能否全军压上。”
高务实沉肃脸色,道:“我朝历来视倭国为蕞尔小国,但其实以倭国之力,绝非只能出兵二十万的。环洲公、鸣泉公,倭国此前数十年堪称战国,大战小战连连不断,以至于数年前统一于丰臣秀吉之下时,全国有兵约五十万之巨,且大多都可以算是有过实战经验之军,不可轻视。
与此同时,倭国国内土地有限,有功之士难以封赏完全,倘若丰臣秀吉许以朝鲜土地,乃至于许以我朝土地,倭国有的是人愿意为此效命卖力。如此一来,他们或许还能征召更多的兵力用以在朝鲜与我对敌……”
“征兵容易,给饷却难。”梁梦龙皱眉道:“我大明号称带甲百万,可也直到这几年才算是真正有数十万‘带甲’,想那倭国弹丸之地,哪里养得活这许多兵丁?
就算丰臣秀吉对他们许以朝鲜乃至我朝土地,可这土地若是尚不在其手,亦或者在其手却暂时无法耕种收获,他们数十万大军吃什么呢?”
高务实道:“倭国士兵苦惯了,吃得还真比咱们大明士卒更少……当然,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倭人沐猴而冠,常常兽性难改,其如今在朝鲜已经是‘三分天下有其二’,那二十万大军在朝必是敲骨吸髓,掘地三尺,死多少朝鲜人恐怕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梁梦龙听得懂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倭寇在朝鲜必然以战养战,在饿死最后一个朝鲜人之前,倭寇都不会没饭吃。
对此,梁梦龙也好,吴兑也罢,倒是并不诧异,毕竟高务实这话倒也符合他们对蛮夷的认知。
梁梦龙道:“既如此,我九边之兵近来事忙矣。漠北初定,虽归之令徒,而蒙东旧地尤需驻守;图们西遁,虽顺王可镇,然西北之边仍当警戒。又有女真各部,虽名义归顺,但顺逆之势随时可易,则辽东之兵绝不可倾巢而出,以免腹背受敌……”
吴兑接口道:“然也。如此一来,九边之兵虽多,却也难说充裕,恐怕正如日新所言,是攘外而必先安内也。却不知日新所谓江南传檄而定之事,究竟需要如何操办?”
梁梦龙听他此说,也把目光投到高务实面上,欲听他高见。
高务实道:“江南漕军动乱一事,其实并非偶然,实则有人从中作祟……”他把目前得到的消息又和吴、梁二人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此,一来我等需要想办法让厂卫在江南的调查能够顺利进行,二来也要针对漕军做出一些保证。”
“可以不追究漕军此次受人怂恿之过,漕船及物资损毁一事也不是不可以豁免……”梁梦龙说到此处忽然一顿,补充道:“当然,物资之事要户部决断。”
高务实摆手道:“冤有头债有主,那点漕船和物资的损失既然其罪不在漕军,户部倒是可以不做追究。不过,此事虽然需要妥协,但也不能平白让人以为朝廷可辱——谈是要谈的,但谈归谈,朝廷之态度却要立足于打,以打促谈。”
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有个经常犯的错误,那就是一旦发现招安好使,就经常把招安当做唯一的手段,一门心思就是去招安。殊不知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震慑,招安这种事做得越多,朝廷的威严就越发荡然无存。
到了最后,就算是一群呼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