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孟男看了佩德罗一眼,轻笑一声,施施然道:“我曾听罗明坚神甫提到过你,佩德罗船长,以你的汉语水平而言,应该可以理解木萨利将军的职务,他是暹南镇守使——镇守这个词的含义很显然是防御性的。”
佩德罗立刻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木萨利将军并没有主动对外发动战争的权力?”
“然也。”高孟男往后稍稍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轻松地道:“不过,他虽然不能擅开边衅,但‘镇守’二字也意味着他可以合情合理地对任何入侵、劫掠等行为做出反应,这其中不仅包括反击,也包括反攻和出兵追剿。”
佩德罗立刻答道:“苏洛鬲、大泥两国不可能入侵暹南,对于这一点,我想阁下应该有十足的把握。”
高孟男淡淡地道:“大泥或许不会,因为早在京华来暹罗之前,它就是暹罗的臣属国,同时也曾多次向大明朝贡,我对他们的忠实有一定的信心。不过,苏洛鬲就不好说了。
该国与大明和暹罗都没有臣属关系,而且据我了解,该国国内早就被以贵国为代表的西洋人所渗透……佩德罗船长,如果我说该国一旦受到贵国怂恿,是敢对暹南做出某些事情来的,你会否认吗?”
佩德罗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他能回答的范畴之外了。不是说他回答不了,而是他的身份不适合回答这样的问题,因此他把目光转到阿尔弗雷多特使脸上。
阿尔弗雷多特使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只能无奈地道:“阁下,敝国对大明帝国历来都保持着极大的尊重,数十年来一直与大明帝国和平交往。
双方在马六甲、广州、泉州、宁波、濠镜(澳门)乃至菲律宾、日本,都有着非常密切的贸易往来,并且双方都在这样的贸易交往中获利颇丰。
葡萄牙王国一贯坚持对大明帝国保持和平友好交往的外交宗旨,并愿意与大明帝国进一步加强贸易来往,促进和强化双方的商业互通。在这样的基础上,敝国怎么可能有针对大明帝国的战争愿景,亦或者其他不良想法呢?
至于暹罗王国……呃,既然它是大明帝国的属国(多数葡萄牙人不理解朝贡体制,通常是简单的照搬欧洲的属国概念),如果大明帝国明确表示对其安全负有责任,那么敝国自然也不会有针对它的战争及其他冒犯性举动。”
“如此甚好。”高孟男这次听得还算满意,点头道:“我很欣赏贵使的务实态度,这一点也是京华公司历来最为看重的品德,很高兴我们终于取得了一些共识。”
阿尔弗雷多虽然是外交官,但显然欧洲人还是不太懂得什么叫以退为进,他听了高孟男这话,下意识便是打蛇随棍上,立刻道:“那太好了,感谢您的信任,不过我认为我们还应该就更多的问题深入探讨一下。
比如刚才这个问题,根据您的回答,我是否能理解为大明帝国及暹罗王国都没有对马来半岛各国、各势力当前局面加以改变的意图?”
高孟男沉吟了一下,忽然转过头朝佩德罗问道:“佩德罗船长,罗明坚神甫说你还和他一起研究过我们大明的学问?不知道你是否知晓我大明贡举要考哪些书目?”
阿尔弗雷多和佩德罗都是一愣,但佩德罗还是回答道:“阁下,我在葡萄牙国内的学习主要集中在宗教和海事方面,师从罗明坚神甫时主要学习的汉语基础,对于哲学与文学,我只是对稍微了解了一下,并不是太懂。
据我所知,大明帝国的贡举考试主要考四书和五经——不过我必须强调,我只读过几句话,用汉语中的说法来形容,大概只能称为‘略知皮毛’。”
高孟男心说:才读了几句话就敢说略知皮毛了?你那根本连开蒙都算不上。
好在他也不是要关心佩德罗的学问,因此只是淡淡一笑,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吾弟求真所选本经为何?”
“啊,这个我听神甫说过,高务实阁下的本经是《周易》。”佩德罗兴奋地回答了之后,又有些纳闷:“可是我不理解您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些?”
“所谓《周易》,自来被称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高孟男呵呵一笑,道:“若你了解《周易》所言之意,便知求真吾弟与我,对你们所言的马来半岛局势一事持何态度了。”
阿尔弗雷多有点头疼,他曾听传教士们说过,大明帝国的官员考试实际上是在考哲学,而根据他的一贯看法,哲学这玩意极其烧脑不说,还特别依赖天赋。
高孟男把这样一件需要明确态度的事推给了一本哲学书,在他看来简直是在胡来,现在只能指望佩德罗在罗明坚神甫那里学到过《周易》的思想了。
阿尔弗雷多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佩德罗脸上,谁知后者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道:“啊,这个……我记不得了。”
确实有点尴尬,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周易》成书极早,“微言大义”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是在大明的科举中,选择《周易》为本经的士子也一直都在少数。
不过,高务实当年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