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想到的这个可能,让他霍然发现自己居然处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此时此刻,随着王锡爵提出的“拜嫡母”之法出现,郑皇贵妃如果反应过来,也可以依据这一原则想方设法让朱常洵拜皇后为嫡母。
但这件事有一个前提,即“拜嫡母”之事必须取得足够多的朝臣认可,才可能达到应有的效果。然而,朱常洵肯定不能取得心学派的支持,那么郑皇贵妃唯一可以拉拢的对象就只有实学派了。
拉拢实学派,在郑皇贵妃眼中肯定不会是去拉拢许国一系。这其中的道理还不只是高务实目前势力占优这一条,更重要的一条在于许国的年龄。
简单的说,就是许国按例致仕的时候,朱常洵甚至还没成年。
朱翊钧除了“足疾”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像他皇考穆宗,身子虚得是人都能看出来。而且作为朱翊钧最为得宠的妃子,她也知道皇帝整体上来说还是比较节制的——可能是吸取了穆宗的教训。
如此算来,直到许国致仕,朱常洵也成不了天子,到时候许国一退,自己母子二人在外廷还能指望谁去?
不能找许国,就只能找高务实了。郑皇贵妃虽然未曾见过高务实,但她知道高务实与皇帝同岁,据传马术甚佳,其做巡抚以前,在京师大多都不肯坐轿,而是骑马。
骑马可不比后世骑摩托,这玩意看似威风,实际上并不轻松,马术不佳者骑马,说不定比走路还累。而能常年骑马代步者,身体一定不会很差。
如此说来,高务实的仕途至少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而夭折,那么一旦他愿意支持常洵,大概率可以一直照护到常洵御极。
而已高务实如今的势头,他那时十成十已经入阁了,若是这个过程够长,甚至早已做了首辅,如此一来这个优势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既然拉拢高务实成了第一选项,郑皇贵妃就只需要考虑拉拢的手段。以刘馨刚才的分析来看,郑皇贵妃第一个想要利用的人肯定是皇帝,她只要找到办法让皇帝和高务实说起这件事,或者明白无误地提出这个要求,高务实很难拒绝。
为什么之前可以拒绝,这时候就很难拒绝了呢?
因为之前没有人想到“拜嫡母”,高务实可以用坚持儒家传统的理由来拒绝,表示自己坚持要等皇后诞下嫡子。这个说法皇帝没法反对,甚至也不太可能反对,因为他对皇后同样有很深的感情。
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是朱常洛和朱常洵都能“拜嫡母”,这时候如果问皇帝希望谁去拜,那答案还用问吗?肯定是常洵啊。
谁拜都一样,皇帝再找高务实提起,高务实显然就不好反对了。
然而麻烦在于高务实并不想这么做。朱常洛也好,朱常洵也罢,高务实对他们历史上的表现都很看不上眼。
后人说起朱常洛,也就是历史上的明光宗泰昌帝,虽然直言他沉于酒色,纵欲淫乐,以至于成了一个“一月天子”,甚至还搞出“红丸案”这种可笑可悲的故事来,但对于他短暂的治政还是给予了好评的,说他“罢除了万历朝的矿税,拨乱反正,重振纲纪。”
然而很可惜,在高务实看来,这位皇帝的表现正说明了他根本就不会做皇帝。
本来,萨尔浒之战惨败以后,朱翊钧已然意识到东北边境的麻烦不小,开始积极调动人力物力财力准备报仇,只是王皇后的突然薨逝让他的精神垮掉了,一个月之后自己也撒手人寰。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常洛如果是个聪明的皇帝,就应该知道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国家兴亡都在他肩上了。而且,只要能报了萨尔浒的大仇,他的权威也能树立起来。
但要成功复仇,其关键则在于手里必须有钱。有钱才能打仗,这一点在万历三大征中早已证明。如果不是因为朱翊钧砸了大把的内帑进去,原历史上的三大征说不定一场都赢不了!
可是,内帑的钱是从哪来的?大头就是矿税。
矿税并不能“顾名思义”,它其实就是商税,只不过和高务实现在要搞的商税不同——高务实收商税,是要把钱收进户部,朱翊钧的矿税则是通过矿税太监收进内帑。
在原历史上,朱翊钧这矿税每年收起来的其实也不算多,但搞出的麻烦却很是不小,其中主要原因在于“征矿税”没有制度可言,矿税太监们又趁机上下其手,弄权、贪墨不一而足,所以民间反对的声浪很大。
不过,所谓民间反对声浪,实际上有一大半是大商人们搞出来的,同时大商人们的朝堂代言人们则不断攻击矿税,数十年如一日的要求朱翊钧取消矿税,只是朱翊钧始终坚持不肯罢。
整体而言,矿税的存在是一把双刃剑,它保证了在国家“出事”的时候,皇帝能拿出银子来支撑战争,又导致民间、朝堂的尖锐反对。
作为新御极的天子,不是说不能取消矿税作为一种与百官妥协的手段,争取暂时平息皇权于文官集团之间的斗争。
问题是取消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