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四十四年乙丑科金榜出身,这一年是高拱门生最为集中的一科(这一年主考官就是高拱),其中的同年现在大多都是实学派的中流砥柱。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这其中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在高务实的旗帜之下,承认高务实为高拱的头号继承人身份。与此同时,高务实的圣眷、势力以及年龄优势,都让他们不会轻易选择投靠其他人。
圣眷、势力不必说,年龄优势更是杀手锏——许国比申时行还大八岁,今年已经六十有一(虚岁),而高务实呢?今年才二十有五(虚岁)。而且按照皇帝如此重用于他的态度,再加上预计中三到四年之后可能发动灭元之战的时间轴来看,一旦进展顺利,高务实甚至有可能赶在三十岁之前入阁!
不到而立之年的阁老,这前途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因为理论上只要他自己“不出事”,那就意味着他将有至少四十年的宰辅生涯(即按七十岁坚持求退来算)。
这……这宰辅生涯宛如世袭而来一般漫长,谁堪比拟?
今后四十余年啊,别说这批乙丑科的大佬,就算他们的子侄辈,高务实也完全“照应”得到,甚至搞不好连他们的孙儿辈都能享受到高务实的栽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高务实这项优势明摆着,谁能不动心?更何况,你跟着他,那是子孙辈受照顾,可若是背叛他呢?这“照顾”恐怕就会让人苦不堪言了吧?
是以一般而言,实学派内部已经站到高务实一边的官员是不太可能轻易改换门庭的,许国、沈鲤那样的情况更多的还是被逼无奈——面子对文官而言的确太重要了一些。
把沈鲤这档子事思考明白,已经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时候,然而意外发生了——门子来报:天使再至。
高务实略有意外,暗道:今天司礼监的效率这么高?
皇帝勉慰大臣,劝大臣出而视事的这种圣旨,是不必经过内阁和六科的,直接下中旨即可,因此动作快慢只取决于两个部分:一是皇帝本身的口谕来得及时,二是司礼监草诏迅速,派人也快。(这一类中旨无须中书拟旨,司礼监有时候直接将皇帝的口谕原话写进圣旨,当然在明中后期的时候,司礼监通常还是会稍加润色。)
然而司礼监其实是个极其忙碌的内廷衙门,工作效率这种东西一贯不咋地,只有一种情况例外——皇帝明确交待的事情,才会特事特办。
不管怎样,高务实只好再次在府中摆好全套行头接旨。
这一次的旨意,从意思上来说与今日第一道旨意差别不大,惟独用词变得更讲究、更诚恳了许多。
譬如“……所盼甚殷,卿心何忍?宜即出视事,勿再推言,以符朕望。”可谓是在圣旨中动了感情一般。
而传旨的宦官也换了人——直接是陈矩亲自来了。
陈矩宣旨完毕,便将高务实拉到一边,劝高务实莫要再拖了。他对高务实道:“司徒,皇爷今日看来是下了决心,连内阁呈上的疏文和票拟都不看,一心一意等在西暖阁,就为了看您的复文。另外……昨天傍晚时,皇爷幸翊坤宫,曾将宫女內侍赶出殿外两炷香的时间,与郑皇贵妃密议。”
既然是密议,说了些什么陈矩自然也不知道,不过高务实从陈矩说起皇帝今天状态中大致能够揣测大半。
然而高务实沉吟片刻,却依旧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即日便出。麟冈,我也不瞒你,此事……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也还不是我出而视事的时机。”
陈矩听得有些忧心,深皱着眉头:“司徒是天底下最了解皇爷的人,司徒既然觉得无妨,想必皇爷这里应该是的确无妨的,只是……郑皇贵妃如今圣宠在身,若是为此动了怨念,只恐于司徒不利。”
高务实淡然摇了摇头:“她能有今日,绝不会只是因为什么‘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我虽未见其人,也知其必有过人之能,至少能知进退,会避锋芒,非如此不可固圣宠。”
陈矩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司徒知人,果如其然。不过,若是一会儿皇爷问起……”
高务实微微一笑:“无妨,若是皇上问起,你便说我忧心王太仓此番进京,一些人胆气更壮,必时刻窥视我之动向。未免授人口实,我实不敢轻易而出,待得风平浪静,自然不会坐视部务积压、朝政受窘。”
“这……”陈矩为难地看了高务实一眼,见高务实面色坚决,只好勉强应了:“好吧,咱家先这般复命便是。只是司徒最好有个准备,咱家以为皇爷这次恐怕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了。”
高务实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颔首道:“有劳麟冈。”
陈矩去后,高务实用过午膳,在后院散步了一会儿便去午睡。尚未睡深便被叫醒,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又有圣旨到了。
高务实心下愕然,暗忖:皇帝这么心急,莫非这件事还有什么细节我没算到,但却是皇帝极其重视的?又或者说皇帝对立太子一事的敏感程度超过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