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应里这厮走得可真慢,馨儿,我看你怕要算错一次了。”刘綎懒洋洋地靠着一棵大树,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口里则啃着一节甘蔗。
此处已是云南最西南部,天气早就热了起来,刘綎胸前的衣襟拉开了一些,但因为在妹妹面前,到底还算有所讲究,只是稍稍拉开透气。
“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慢。”刘馨微微蹙眉:“勃固失守之后,缅南一片大乱,据说孟族人已经打出了勃固复国的旗号。再加上又有大明天子的檄文在,勃固旧地的孟族纷纷反正,大有星火燎原之势。莽应里在滇南多耽搁一日,东吁城就多一分失陷的危险,我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不拼命赶回去追剿镇压……何以走得这么慢?”
“我看啊,只有两种可能。”刘綎继续啃着甘蔗,口里含含糊糊地道:“要么这厮还心存侥幸,觉得黄都统那里只有两万人,而孟族人又不足为惧,东吁城自己就能顶住,直到他凯旋而归;要么就是咱们真的高看了缅军,把他们的行军速度料得太高。”
刘馨依旧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问道:“大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莽应里十分谨慎,料到咱们会在他急于南归之时埋伏于此,所以宁可慢一点,也要走得小心翼翼,直到他确认不会遇伏为止?”
“这个……”刘綎嚼甘蔗的动作停了下来,迟疑着道:“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我还是不大相信,因为此前他救援岳凤的时候,反应就不算很快。哼,要不你让我故意放走岳凤,使岳凤在惊怖之下把缅南的情况传遍缅军,现在这狗贼已经被我派人枷锁进京了。”
刘馨失笑道:“大哥还在纠结岳凤的事?放心吧,他跑不了的,只要此计能成,别说岳凤跑不了,莽应里自己能不能跑掉都难说。”
原来铁壁关大捷后,刘綎便发布了“告各土司檄”的檄文,号召各土司“与我同仇”、“奋身立功”,“慕义效忠,谬力赴敌,或助兵以隶行,或助晌以奉战士;为我侦候得其声息,为我反间携其党与,为我挟刀刺之帐中,为我遮截遇之关外,为我特角击其侵轶,为我设履绝其归路”。
而邓子龙那边也进军顺利,大败罕虔,罕虔的儿子招罕、招色等逃往三尖山(在后世耿马西),与他们的叔叔一起,布置了五百多名药弩手,凭借险要的山势负隅顽抗。邓子龙从当地蒲人那儿得知上山小道,命令裨将邓勇等率军队直捣敌军老巢,又在山后设下伏兵,前后夹击,活捉了招罕、招色、罕老等30多首领头目,杀敌500余。接着邓子龙的军队收复了湾甸、耿马。
而刘綎则率军长驱直入,不久逼近岳风盘踞的陇川。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岳风知道大势已去,但不肯坐以待毙,遂令妻子及部曲先来投降。
刘馨与刘綎商议之后,判断岳凤这厮不是个老实人,即便是献上了妻子也未必就是真心请降。刘綎也觉得以岳凤过去的事迹来看,这人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很可能干出这种事,说不定到时候还想着诈降,然后忽然临阵倒戈之类。
于是刘綎便以送岳风的妻子回陇川为名,派兵直趋陇川以东的沙木笼山,抢先占领险要之处,然后才亲率大军进逼陇川。而早些时候,刘綎兄妹得知了缅南方面黄芷汀部已经拿下勃固的消息,遂拿这消息恐吓岳凤,让他知道跟着莽应里是没有前途的,莽贼身死国灭也不远了。
岳风知道已无法逃脱,只好到刘綎军中投降,“尽献所受缅书、缅银及缅赐伞袱器、甲枪鞍、马蟒衣,并伪给关防一颗”,但此时岳凤表示自己这几日因为心中畏惧,已然生了病,希望能单独关押。刘綎觉得这个条件倒也可以满足,就答应了。
本来到此都很顺利,谁知道刘馨比她大哥谨慎,她觉得岳凤的举动不太正常,有些像是在躲避与自己的妻子、手下等见面。躲避妻子可以理解,毕竟之前他的举动就有点拿妻子当诱饵,给自己创造出逃机会的意思,但躲避手下就说不通了。
于是刘馨立刻找人来验明正身,岳凤的妻妾、家丁亲信等一起被押过去“探视”,果然发现了问题:这个“岳凤”是个假货,真正的岳凤已经悄悄跑路了。
原来在此前几天,莽应里派来相助岳凤的缅将散夺,就已骑象逃走,仅留数十缅人留守陇川,而岳凤的本尊也悄悄跟在了散夺的队伍里,一同跑去找缅王莽应里去了。
刘綎让刘馨计算一下,看自己现在马上去追还追不追得上,刘馨只是稍稍计算便告诉他,追是可以追上,但她建议不必追,就让岳凤去找莽应里。
这个道理还没等刘馨解释,刘綎就恍然明白过来,她是想让岳凤把勃固失守的消息带给莽应里,因为这样做,说不定莽应里会因为急于回师救援首都而乱了分寸,给自己创造战机。
刘綎于是顺利地占领了陇川,“夺获缅书、缅碗、缅银、缅伞、缅服、蟒牙、衣甲、刀枪、鞍马等衣物甚众”。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岳凤居然能从自己手底下跑掉有些让他丢面子,心里始终琢磨着到时候非要将这厮好好羞辱一番。
不过那是后事了,刘綎的军队就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