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的计划很好,马栋的分析也基本切中肯綮,不过他俩都没料到的一点是……两个乌鸦嘴料得太准了。
由于李成梁带了大半主力去辽东的最东北面古勒寨找阿台、阿海的麻烦,剩下的小半主力则留守辽西,以至于对外威慑力临时性的大幅下降,所以辽河河套地区出现了一些异动。
事情最开始起源于图们,确切的说,是布日哈图最先发现这一点。
时间推回半个月之前。这一日,布日哈图收到一则消息,说李成梁远征古勒寨,带走了三万家丁,留下一万家丁在广宁护卫辽西。
时任辽东副总兵秦得倚在镇守辽阳之前为锦义参将,镇守辽西多年,但今年四月才第一次去辽河以东任职,对地方不甚熟悉,兼之李成梁在辽河以东抽调了三万多卫所兵给他这次出征打下手,所以辽河以东方面兵力也不太充足。
布日哈图眼前大亮,顿时判断出此时如果辽南受到威胁,秦得倚定然不敢倾力出兵相助,极大的可能会选择固守观望。
也就是说,随着李成梁带走主力,辽东辽西现在都没有出兵的能力,最多只能固守本辖区观望形势。
好机会来了!
布日哈图匆匆赶往图们汗的汗帐,将消息告知这位全蒙古大汗,并且劝说他立刻点兵出征,同时邀请盘踞辽河河套地区的炒花一同南下。
图们大汗听得布日哈图来意,一开始倒也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丧气,叹息道:“布日哈图,你的想法很好,本汗也很想去辽南找高务实那小子报仇雪恨,可是你近来也一直在汗庭,知道察哈尔部现在的情况……”
布日哈图大声道:“大汗,臣知道察哈尔部此前损失很大,可是现在正是秋季,是今年出兵的最后机会。”
图们苦笑道:“这个本汗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呢?土默特一战之后,察哈尔部厌战情绪这么重,若是不休养一番,谁还愿意随本汗出征?布日哈图,儿郎们都累了,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冬天的安养才能恢复活力。”
布日哈图浓眉一扬:“大汗,士气是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只有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才能聚起士气来,如果只是安养……恕臣直言,儿郎们只会越来越不肯出战。”
图们依然只是叹息:“可是,你让本汗拿什么出征呢?先不说士气,这次去土默特,丢失了那么多牛羊,眼下再征辽南又要征集多少牛羊随军而行?你想让本汗强令征集,然后这个冬天冻死饿死无数部众吗?”
布日哈图现在是图们汗的头号亲信,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干着“军师”的活,他当然知道图们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察哈尔部之前的损失已经算是伤了元气,这个冬天就算没有任何军事行动,都算是这些年来最难熬的一个冬天了,如果还要远征辽南……
布日哈图有些恼火地转来转去,口中道:“大汗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这个机会实在太过难得,用他们汉人的话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图们不以为意地道:“只要汉人还是住在城池之中,咱们就始终能够掌握主动权,等将来咱们实力恢复了,明国数千里边地,还不是任我来去?”
“不然。”布日哈图摇头道:“这次的情况可一而不可二,将来还真未必能再有。”
“哦?”图们稍稍正色起来,问道:“这却为何?”
布日哈图思索着道:“这次辽西、辽东本是辽南之两翼,实力俱强,过去一直是遮蔽辽南的两只手,只要辽西和辽东保持足够的兵力,辽南本是安如磐石之固的,这一点,李成梁久镇辽东,不可能不清楚。”
“既然清楚,他还抽空这两翼兵力做什么?”图们汗皱眉道。
布日哈图思索着道:“有两种可能。”
“那两种?”图们问道。
“其一,李成梁判断出我蒙古此前损失很大,今年恐怕要全力应付以渡过冬天,所以不管辽南如何空虚,都不会趁机出兵。”
图们听完,微微点头:“本汗虽然恨不得将李成梁千刀万剐,但也不得不说,李成梁应该有这样的判断能力。”
“但那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布日哈图目光炯炯地道:“这其二,就是李成梁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们去打辽南,或者抢掠辽南。”
图们目光中精芒一闪:“他想围剿本汗?”
“非也,非也,他是在帮助大汗。”布日哈图哼哼一笑。
图们听得一愣,不敢置信地道:“他帮本汗?你是在说笑吗?李成梁这厮与本汗之仇简直不共戴天,前不久本汗还在他家祖坟上尿尿呢,他疯了吗,竟然会帮本汗?”
布日哈图呵呵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原先的李成梁,或许恨不得早日取了大汗的首级,好把他那流爵换做世爵,可如今嘛……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臣判断,李成梁现在巴不得大汗早日恢复实力,更巴不得大汗把辽南抢掠一空,甚至最好是……攻破盖州,杀了高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