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务实刚才这一问,主要是想求证一件事,即后世传说努尔哈赤曾被李成梁“收养”之说到底是否属实。
因为后世历史学界,包括日本、朝鲜、韩国的一些历史专家,对于这件事都有很大的争议,有说李成梁收养过努尔哈赤,也有说根本没这回事,偏偏双方还都能拿出一些资料来自证其说,这就给高务实这个只看资料而没本事去考证的历史爱好者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注:所以本书的“史样”,是采信的其中一种,这个问题我就不接受什么质疑了,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
现在看来,努尔哈赤并不是什么李成梁的义子,只是单纯的奴仆,而且是战俘为奴,地位想必不高,要不然李成梁刚才也不至于还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这个人。
高务实不禁想:要是我开口找李成梁这位“兄长”要人,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似乎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吧?不过……我有什么理由要人呢?我要是个孤家寡人来上任,还可以说缺奴仆可用,找他要几个人。
他看在我是天子近臣的份上,这点面子不会不卖,但恐怕也会心生怀疑。而现在我家丁巨万,根本不可能缺奴仆用,似乎找不出什么能他不疑心的理由来……
可他现在打算放努尔哈赤回建州,这只怕不是个好消息啊,别是因为我的关系,把努尔哈赤提前放虎归山留后患了吧?
谁知高务实这一思索,却被李成梁误会了,他笑了笑道:“贤弟,你也莫要多心,愚兄也不是随意做出的这个决定,其实愚兄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这下倒轮到高务实一怔了,下意识问道:“这却为何?”
李成梁笑道:“这不还是跟王杲那厮有关么?”当下他便将王杲那件事原原本本跟高务实说道了一番。
原来王杲此人,本名喜塔喇·阿古,女真话叫做“阿突罕”,乃是此前建州女真的头领,官至建州右卫都督。
这厮本质上就是个部落首领,虽然当着明朝的官,但却很不老实。
嘉靖三十六年十月,王杲偷袭抚顺,杀死守备彭文洙,大肆进行劫掠;嘉靖四十一年五月,时任辽东副总兵黑春统军清剿王杲,却被王杲设伏生擒后磔死。
于是,王杲犯辽阳,劫孤山,略抚顺、汤站,前后杀死指挥王国柱、陈其孚、戴冕、王重爵、杨五美,把总温栾、于栾、王守廉、田耕、刘一鸣等数十人。
彼时,女真哈达部贝勒王台逐渐强大,与王杲亦多有摩擦,后二者结盟于抚顺关下而罢兵言和。
此后便是刚才李成梁说过的那件事了,王杲因屡杀大明将官,张学颜一怒而罢贡市,李成梁则奉命率军攻打建州,结果是王杲被擒,磔于北京。
此一战,连同努尔哈赤和其父塔克世、其祖觉昌安等人在内的一大帮建州女真高层,被李成梁几乎一网打尽,然而王杲之子阿台偏偏逃脱了,回到其老营古勒寨,继续与大明作对。
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是建州左卫枝部酋长,在大明的官职也是都指挥使,但其实他人少势弱,一直依附作为建州强酋的亲家王杲,也常率领部众进入抚顺马市贸易,以麻布、粮食易换猪牛,领取抚赏的食盐、红布、兀剌等物。
王杲死后,他一家三代全部被李成梁给俘虏了,觉昌安本人作为头上还带着大明官帽的部落首领,虽然部众几乎星流云散,好歹还被保留了一些面子,没让他太难看,但其子塔克世和孙子辈的努尔哈赤、舒尔哈齐等就没那么好运了,都被当做奴仆使唤着。
今年漠南之战后,虽然李成梁在最后吃了点小亏,但其实主要是面子上有点难看,实际上他的功劳还是捞得很足。然而这次的麻烦在于功劳太足,朝廷拿不出钱来赏赐了,接下去想要再来一场大战,估计府库也支撑不起。
于是,李成梁就又开始打女真的主意——打蒙古是吃肉,打女真多多少少也能喝点汤。现在因为朝廷没钱了,吃肉有点困难,那不如就去女真那边打打牙祭也好。
李成梁所部战斗力虽然强,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单靠没脑子的拼杀,人家好歹也是考过秀才的人,用计并不奇怪,所以他又拿出了惯用伎俩——以夷制夷。
怎么做呢?按照李成梁的设想,就是把这带在身边“训练”了好几年的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放回女真,让他们召集当年的残部,甚至召集更多一点女真人为自己效力——这是说得好听的,实际上就是做炮灰。
当然,具体使用中也许会有变化,比如也可以派他们去骗开古勒寨的大门等等,因为阿台之妻不是别人,正是觉昌安的孙女。
所以他才说本来就打算放人——只不过他本来只是打算放觉昌安和塔克世这父子二人,现在因为高务实的关系,才打算连努尔哈赤这个长孙一起放掉罢了。
搞明白这一点,高务实发现自己就更没法开口了,因为这下子连养虎遗患都说不出口——这祖孙三人现在就剩个名号,连部下都早就散了个七七八八,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