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撮合大成台吉和钟金哈屯结婚一事,看起来会让右翼蒙古完全趋向团结,但这一点高务实却并不担心,因为只要布塔施里存在,这个情况就根本不会发生。
大成台吉自己已经有了儿子,虽然年幼,但作为长子,将来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势力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大汗。
然而钟金哈屯也有儿子,甚至还不止是布塔施里一人,她和俺答有三个儿子,长子布塔施里在俺答诸子之中行七,次子沙赤星行八,幼子倚儿将逊行九。
这三人都是俺答的儿子,布塔施里分到了部众,沙赤星和倚儿将逊可还年幼,啥玩意儿都没分到,钟金哈屯难道就不考虑考虑?
可是即便布塔施里满足于辛爱所部,大成台吉当了大汗之后可以不去管他了,沙赤星和倚儿将逊怎么办呢?他俩又不是大成台吉的儿子,而且大成台吉还要担心他们三兄弟实力相加会超过自己,更不会乐意给他们部众,如此一来,他和钟金哈屯的结合怎么可能真正不分彼此?
所以这个矛盾,至少暂时来看是不可能化解的,高务实完全可以放心。
当然,有一个最糟糕的结果是有可能出现的,那就是当大成台吉和钟金哈屯二人生下儿子,而且两人都能放下私念,把这个儿子定为下一任顺义王继承人的时候,在那个孩子长大之后,也许能团结整个土默特部。
不过嘛,就算他们真的这么顺利、真的如此无私……那也得等到二十多年后了。
二十多年,我还掌握不了土默特?
所以这事儿,计算到此,已经可以翻页了。
解决了这个大难题,高务实又开始审视起右翼蒙古的实力来。
曹淦提到的第三点警醒了高务实,虽然坐视俺答汗引入黄教喇嘛进入蒙古,是高务实之前早就默认的事,因为引入喇嘛教对于蒙古来说,其实就是个典型的自废武功之举,高务实当时很乐意看见这一点,他甚至还悄然推动了一番——譬如当年他就给把汉那吉灌输过某些作死的思路。
但现在,这件事似乎值得重新审视一番了。
首先要说明一个后世很少有人搞明白的问题:都知道俺答汗引入了黄教来取代萨满教,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因为萨满教喜欢搞血祭,屠宰牲畜吗?
那就太小看俺答汗了,他最强盛的时期开始打压萨满,不可能是因为这点财力物力的损失。
其实这个问题的根子,出在俺答的祖父达延汗身上。达延汗是蒙古的中兴之主,他即位以后,蒙古社会相对稳定。
达延汗重新划分左右两翼六万户,委派第三个儿子巴尔斯博罗特统率右翼三万户,自己驻帐察哈尔万户控制左翼三万户。
为了维护统治,达延汗不仅在政治、军事方面作了重要的调整和部署,而且在宗教方面也作了相应的改革。
达延汗将萨满教的“天命思想”与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紧密联系,以宗教理论阐明黄金家族的正统性。从而在理论上,把古老的萨满教的“天命思想”运用到封建世袭制上来,以此作为思想武器,确保黄金家族永久的汗位继承权利。
达延汗去世,他的长孙博迪阿拉克汗即位。自此以后,形成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达延汗的嫡长子孙继承汗权的体制。萨满教的“天命思想“成为嫡长继承的思想武器,蒙古大汗的驻帐——察哈尔万户也成为蒙古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成为蒙古正统的象征。
但是到了嘉靖中期以后,土默特的俺答汗已成为右翼三万户实际上的盟主。随着俺答汗的羽翼日益丰满,他跃跃欲试争夺大汗位。为此他拓地青海、河西,与大明互市贸易,大力发展农业、手工业,为争夺汗权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
但是,俺答汗清楚地知道,存在于蒙古民众中根深蒂固的正统观念,是横亘在面前的巨大思想障碍。按照传统,俺答汗只能做“藩屏“,可是按照现实,俺答汗是右翼三万户实际上的盟主,他对其父违制僭号最终被迫交出汗权的教训仍记忆犹新。
这是传统与现实的矛盾,俺答迫切需要新的解决途径。
此时,萨满教的“天赋汗权”与他的政治目的相悖,中原农耕社会传入的道教亦无法在蒙古扎根。
隆庆五年,素有“额齐格喇嘛”(即蒙古藏传佛教之父)之称的格鲁派高僧阿兴喇嘛与俺答汗的会晤,是藏传佛教第二次传入蒙古的前奏。
在这次历史性的会晤中,阿兴喇嘛援引历史,有意把俺答汗比作忽必烈汗的化身。阿兴喇嘛详细解释了佛教“三宝、六道、八戒”的具体含义,对佛教经典《甘珠尔》、《丹珠尔》作了简明介绍。
但那都不是关键,关键他是劝告俺答汗与格鲁派宗教领袖索南嘉措直接取得联系,俺答汗则欣然接受,并作出立即派人赴藏迎请索南嘉措的决定。而其实,当时格鲁派的处境也很糟糕,很需要有权威的统治者帮他们一把。
中间的那些事情不必多说,反正到了最后,索南嘉措正式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