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的事让高务实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宣府总兵是马芳,那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曹淦这伙响马能够在宣府畅行无阻了。
要知道,九边明军与蒙古作战,几乎都是坚持打防守,或者了不起是像戚继光那样打防守反击。惟独只有马芳一人坚持搞“以骑制骑”,拼命加强自己麾下的骑兵力量,跟蒙古人面对面硬杠骑兵,而且效果居然还挺好。这样一个人既然在宣府总兵的位置上,宣府方面想方设法的买马,甚至不惜放纵百里峡响马贼众,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不过有一点问题高务实还没想明白:马芳麾下居然有足足三千家丁,而且还全是精锐骑兵,他是怎么养得起的?几十年后的所谓关宁铁骑似乎也不满万,花钱可是如流水一般呐。难道马芳家里也是巨富,又或者贪婪成性,大肆贪污养成了硕鼠?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小萝莉听后,直接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高务实:“马总戎出身微寒,就是再贪,也养不起三千精骑。他那三千家丁里头,大概只有两三百人是他自家家丁,要他出一部分钱,余者都是朝廷出的饷钱。”
高务实呆了一呆:“朝廷给边将出钱养家丁?”
“很奇怪吗?”小萝莉一脸不耐烦:“朝廷不出钱,边将自己哪里养得起那许多人?别人家什么情况我不好说,就说我们刘家好了。我爹爹打了这么多年仗,自家的养廉田也还算不少了,能养得起的私人家丁也不过三百多号,其中骑兵尚不过百。但我爹爹未去职时,能拉出去打仗的家丁却有两千多人,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如果是让我爹爹自己养那两千多家丁,三个月下来我们刘家就要全家喝西北风去啦!”
高务实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父亲现在革职候勘,之前那些家丁怎么办?那些人应该都是能征惯战之辈,不会便宜了其他人吧?”
小萝莉道:“要是直接革职罢用,那些人要么被新任总兵收走,要么自行散去。现在我爹爹好在只是候勘,所以暂时还有朝廷的饷银维持。”她顿了一顿,又皱着眉头道:“但是这种情况当然很危险,所以我爹爹虽然在朝里没有门路,也不得不来京师活动,就是怕好不容易带出来的这批人散了伙,将来朝廷万一又要启用他,他就没人可用了,到时候吃了败仗找谁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刘显明明应该主归南京兵部管理,怎么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来了。看来是因为他得罪的是南京守备勋臣,自忖在南京摆不平这事,只好来北京找找门路……好机会呀!
高务实想了想,问道:“你父亲那些家丁是从哪来的?是原属屯垦养廉田的军户,还是自行招募?”
“这次跟随我们北上的都是我家养廉田里的军户,也就是私人家丁,其余那些大半是从各路降夷中招揽募集来的,连原先的倭寇都有不少。”小萝莉看起来很是熟悉自家军旅的情况,回答起来根本不带迟疑。
高务实心头一喜:“降夷也可随意招募,甚至倭寇都行?”没说的,他想到的正是曹淦的出路。
其实这真是高务实穿越前了解不够,所以才有这样的惊讶。实际上隆万时期,“各镇将官多招募降夷以充家丁。”
譬如登莱守将沈有容“多收降寇,幕下蓄敢死之士”;满桂、尤世禄“各有夷汉丁甚精”;刘綎也有自己的“降倭夷丁”;蓟镇总督尤继先“收养降夷至八百余人,倚为精锐”;李成梁更是收养许多降夷为家丁,其中后来积功至副总兵的李兴、李宁、李平胡等人,原来都是“出自虏中”的降夷,其中更有满清的老祖宗努尔哈赤。
顺带提一句,马芳麾下的三千家丁精骑里头,蒙古人就占了大半。
至于说担心这些人的忠诚,那真是多虑了——这年头国家主义、民族主义之类的东西可不怎么时兴,谁给饭谁是爷,这才是硬道理。
之所以大明中后期,打仗基本看家丁,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由于家丁是主帅的私兵,类似于主帅的僮仆,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其中一部分家丁本身就是主帅的亲族家人,同主帅有着血缘关系,许多主帅还用这些亲族家人充任其家丁部队的头目、骨干,而另一部分家丁虽然并非主帅的亲族家人,但主帅待之如家人,“欲得其死力而亲厚之如其家之人者也。”
家丁也同样以家人的身份来侍奉主帅,有些家丁跟随主帅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大小战守,靡不同生死用命”,“衣食饥寒,同苦分甘,情若父子,获卫若手足”。长期的家丁生涯使这些人同主帅之间形成了一种“父子家人”的亲密关系,他们自身乃至于全家人的衣食生活全都依赖于主帅,因此与主帅有一种很强的依附关系。
远的先不说,高陌不就是其中典型?他是高务实大伯高捷提督操江时招募的家丁,长期跟随高捷,在高捷辞官致仕之后,仍然跟随高捷到了新郑老家,甚至高捷去世之后,他也愿意继续以高家家丁身份呆在高家,就是这个道理。
“刘姑娘,你既然对这里头的门道如此熟络,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