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酩和说书人离开后,吟雪才端了茶进去。晚了些,可她心知小姐不会在意,甚至于她刚说要喝茶该是想支开她。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断不会向初夏求证。只是将茶盏搁到她面前时,温声劝了句,“小姐可别恼了,对身子不好。”
此时此刻,初夏的气息已经归于常态,柔和得宛若水的一份子。
她淡淡地睨了吟雪一眼,随后端起茶杯,送至嘴边轻抿了口,“扮给那说书人看的,惊吓给足了,他方会说真话。”
见初夏主动提及这事儿,吟雪的目光一顿,稍许迟疑,到底是多问了两句,“那在茶楼?这说书人犯了什么事儿?”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将吟雪绕晕。
初夏却未继续往下说,“这事儿我还需再理理,等清楚些再同你们说道。你只需记得,回府后不得同任何人提及在这里的事情。”
吟雪颔首应下。
初夏喝了小半盏茶,等情绪恢复到差不多才启程回王府。
当日晚膳后,钱酩便带着说书人提及的银票和他提及那人的画像来到初夏面前。初夏先是将那银票捏在手中细细打量,二百两,也切切实实是出自立保钱庄。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下银票,在吟月的帮助下摊开了那副画像,是画师依着说书人提供的细节勾勒而出的。画中人眉眼温和,气度不凡,微翘的嘴角处堆了几分笑,很容易消磨人的防备心,也难怪说书人会认为他好相与并且轻信于他。
初夏的目光流连画纸,须臾之后,停在了某个点,神色忽然冷滞。这人的大拇指根部有一粒蚁般大小的黑痣,记忆之中,有一人也是这般。三皇子闵延清身边的大红人,阮明德。在上一世,他的言行很大程度反应了闵延清的意志。
这回,大几率也是这般。
可闵延清为何要这么做呢?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延礼还活着,以及她和延礼有旧。此番举动冲着他们而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难道......就在初夏暂缓深究时,一个念头万分明晰自她脑海中掠过。
闵延清这么早就把手伸到北境,会不会因为当年除了延礼还有其他活口?今日下午,一口一个妖妃,是为了刺激那人?
那人是谁呢?为何在北境?为何这段,她全然不知?一个问题的解决并没能抹去初夏眼前的迷雾,反而愈加迷茫。
一旁,吟月见她沉思太久怕她伤神,直接拿走了她手中的画,迫着她中断思绪,嘴里还劝着,“小姐,歇歇吧,今儿个都折腾了一天了。闵大夫都说了病才好,不宜忧思过重。”
见初夏的目光清明了些,她又说,“休息吧,或许明日起来,又有新的想法了呢。”
絮絮叨叨好长一串,初夏可算是彻底回神,无奈失笑,“怎么能这般啰嗦呢?”
此言勾起了一室笑音,连在旁待命的钱酩都低低笑出声来,约莫是怕吟月恼了,他拿右手掩了掩嘴,只是效果甚微。
吟月循着泻出的笑声凶悍地剜了他一眼,他瞧着,连忙敛了笑。
吟月见状,撤回目光,再度睇着初夏,面带委屈,“奴婢这么啰嗦是为了谁?”
初夏到底是没忍心再笑话她,“好了好了,听你的。”
说罢,最后叮嘱钱酩了几句,“这张银票放我这,明日一早吟雪会换一张同等数额的给你,你代为交给那说书人。至于这张画.....”
稍作沉吟,有了决定,“烧了吧。”
……
洗漱妥帖,初夏踱到床榻边坐下。她褪去了外衫,浑身上下只剩一层浅粉缎子,柔软单薄,灯光一照,婀娜曲线再掩不住。没多一会儿,吟风把脚盆搬了过来。摆弄妥当,吟月将烧开的陈皮水倒入脚盆中,霎时热烟袅袅,裹挟着陈皮特有的清香。后又给递了册书过去,初夏刚要接,她又忽然撤回手。
“......” 初夏望向她,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吟月被她的这副表情逗笑,把书塞到她手中,这才柔声叮嘱,“泡泡脚就睡了,这会儿可以看看书。”
初夏糯糯应了声。
答复轻而精短,令得吟月不由打量她,“这会儿倒是好说话?”
初夏拢着书,淡淡瞥了吟月一眼,那一瞬的风情让人心神摇曳,“我不好说话又能如何?你能让我多读会儿书?”
吟月下意识:“不能。”
初夏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面对时,还是生出了哭笑不得之感。
“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说道的?”
“费劲儿。”
最后那句,似负了气,泻出几分娇气,逗得吟雪和吟风皆暂停了手边的事儿,对着床榻大笑不止。
吟月也不在意,甚至觉得小姐能这样想是极好的,毕竟什么都不及身体重要。往紧了盯,虽说累了些,但益处也是大大的。
张罗好这边,吟月踱开。
此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灯盏内火苗窜高摇曳时带出的柔和声响。
*
翌日晨早,天边的暗色还未散尽,初承烨便立在了延礼的房门外,抬手便敲,急切的一连串。
扰人清梦。
好在,延礼初来王府时,不甚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