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的胡杨一片萧瑟,透过干枯的树隙,可以看见因为降雪,麦子没有了原来的颜色。
蒙恬刚回到大营,眉头又‘锁’了起来。
他在心里埋怨毫无斗志的扶苏,就觉得扶苏在此时不应该如此懦弱。
既然已经明确了皇帝驾崩的消息,那就应该当机立断,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相信咸阳朝堂,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想扶苏登位。
只要他带兵返回咸阳,拥立扶苏称帝,应该没人会反对他。
就算胡亥是合法继承的皇位,又如何?
大秦又不是没有过政变?
什么乱臣贼子,我蒙恬在乎吗?
心中越想越郁闷,蒙恬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蒙虎和王离道:“先帝的诏书你们也听到了,今天你们随本将出来,可有违抗皇命的嫌疑,你们不怕吗?”
蒙虎上前一步道:“末将只听命于大将军。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末将刚才思虑,先帝要赐死大将军和长公子,非常不合理,以先帝的英明神武,绝不会做出这样有悖人伦,有悖君臣的蠢事来。
如此,先帝诏书存疑,抗命又有何妨?”
蒙恬闻言,又向王离道:“王裨将也是这样想的么?”
“啊?”
正在细想刚才阎乐之言的王离,冷不防的听到蒙恬的询问,连忙拱手道:“蒙虎所言,亦是末将所见。只是末将以为,陛下如何驾崩的,吾等还不清楚,万一此乃陛下故意试探吾等的,那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吾等掌握了大秦一半的兵力,若吾等兴兵南下,大秦必定滔天骇浪!”
“这”
蒙恬和蒙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很明显,他们都没有想到一层。
但是,蒙恬很快就否定了王离的揣测,摇头道:“陛下不可能这样做,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初老将军率六十万大军进攻楚国,陛下也从未怀疑过老将军,更何况,老夫与陛下相交数十年,情同手足。”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调查,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依你之见呢?”
王离想了想,道:“末将觉得,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长公子,别让长公子做傻事!”
“嗯”
蒙恬沉吟了一下,似乎觉得王离说得有理,点了点头,摆手道:“走,咱们去看一看长公子,再作商议!”
“那个,要不,你们先去,我随后再来.”
王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蒙恬脚步一顿,皱眉道:“你还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吓了一身冷汗,打湿了内衣,想回去换一身.”王离讪笑着说道。
蒙恬目光掠过短暂的鄙夷,旋即恢复了平时的严肃,沉声说道;“这点事都扛不住,以后怎么担当大事?速去速回!”
“诺!”
王离应诺一声,目送蒙恬和蒙虎离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才不想见到扶苏那悲怆迷乱的样子。
昨晚刚得知始皇帝驾崩的消息,扶苏就哭得近乎晕厥了过去。
如今又得知自己被始皇帝赐死,内心不知道有多难受。
此时过去,能商议出什么?还不如回去喝点酒,暖暖身。
很快,蒙恬就带着蒙虎来到了扶苏军帐。
正如王离所料,此刻的扶苏,依旧在悲怆迷乱,木然流泪。
蒙恬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安慰几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走吧,我们还是回去吧.”
蒙恬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扶苏军帐。
当夜,蒙恬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他反复思考,扶苏很有可能不能振作了。
要扶苏能跟他一起南下,似乎也很难付诸行动了。
若扶苏一直这样,蒙恬纵使有心当‘乱臣贼子’,也孤掌难鸣。
如今,皇帝生死不明,作为皇帝近臣的蒙毅,也没有任何消息,国中那些三公九卿,更是没有一个人联系他。
蒙恬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得罪了满朝文武?为何安邦定国的大事,自己会被排挤在外?难道皇帝真的不信任自己了?
这是皇帝特意授命的?
这可能吗?
蒙恬反复思忖,自己手握重兵,绝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奸佞小人乱国。
到底是谁,谁在皇帝面前进的谗言?是李斯吗?是赵昊吗?还是冯家父子,亦或是.
蒙恬将所有与皇帝亲近的人都想了一遍,人人都是忠心为国的名臣,没有一个人会乱国。
毕竟,乱国者必有所图。
这些帝国大臣若乱国,必定身败名裂,他们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就算不在大臣行列的赵昊,也多次表达自己不想争权的想法。
一时之间,蒙恬实在想不出,谁是祸乱的根源。
但是,若说嬴政没有下过昏聩的命令,蒙恬是不信的。
因为当初嬴政曾被嬴秦宗室的元老鼓动,对吕不韦门下,施行《逐客令》。还有因太后与嫪毐之事,滥杀无辜七十余人,以至于谏议御史的尸身,堆满了咸阳宫三十六玉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