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浅入深,再又深出浅;从无风无雨到疾风骤雨,又到和风细雨。
杨东旭微微抬起头,两人额间相抵,即使四唇相分,也依旧彼此呼吸缠绕,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对望。
明明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已经公开关系的情侣,可现在这个时候,尽管已经过了样板戏年代那种严苛环境,但情侣在外顶多就是牵手搭肩,要是被人看到他们这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可他们都是从后世回来的,知道自己没有错,因此有种莫名的地下刺激感。
黑夜,寂静,无人,看不清彼此,可正因为视觉上的弱化,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让他们比白天更清晰地感知到对方,也让他们更加直白大胆。
“我不委屈,”杨东旭捧着乔楚的脸,掌心里细腻温软的触感,跟他在梦里肖想许久的一样,他想将人彻底抱进怀里,但又怕会吓着她,克制着冲动,只在她眉心再次落下轻吻,“我很高兴,乔楚。”
他原本对那些风言风语毫无感觉,可到了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被嫉妒也不完全是坏事。
乔楚也不知道怎的,刚才明明那样大胆,这会儿回味过来,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即使黑暗是那么好的遮挡,但她仍是感到难为情,干脆把脸埋到男人身前:“我……我也……我也很高兴的。”
这样直白又略带笨拙的回应,让杨东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地圈着她的肩膀,像是抱着世界上最珍稀的宝藏。
随后,他又听到她闷闷的声音——
“可怎么办呢?我们又不是偷偷摸摸,又没有违反纪律,他们凭什么说你?”
乔楚来的时候也想过了,说闲话的人太多,她又没法一个一个说清楚,让那些人别针对小杨。
她有点苦恼地说:“要不,我发个登报声明?”
杨东旭一愣,没想到乔楚竟然想出这个法子,心头一热,十分感动,又忍不住笑了笑,说:“不用,我来处理,你别操心这种事情,它不重要。”
“重要的。”乔楚的声音仍是闷闷的,“小杨,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管大事还是小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我……”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在黑暗里认真地看着他:“我从前可能对舞蹈之外的,都不是太上心,所以前世明明你一直在身边,我都没有发现。”
“从现在起,我会改的,可是……”她的声音顿了顿,小小地、轻轻地抱怨了一下,“小杨,你首先得给我这个机会,不要受到什么委屈都照单全收。”
杨东旭前世吃过太多苦,经历过在温饱边缘摸打滚爬,从底层到起家,中间遭受过的困难,根本不是现在几句闲话能比的。
不过是口头话,他不放在眼里,自然也就说不上委屈了。
可乔楚觉得委屈,这才是真正击中了他的软肋,他从来都只想让她平安快乐,现在既然那些风言风语让她不高兴,他也就要让它们消失了。
“我会的,”杨东旭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我保证。”
乔楚“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萧厂长夫妇还在等他,连忙说:“对了,你快进去吧,这会儿都那么晚了,萧厂长他们都在等你。”
她又飞快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绕到单车车头,从篮子里拿出之前买的水果,塞到他手里:“这个是供销社买的水果,你带进去吧,我先回去。”
杨东旭轻轻拉着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还是坐公交吧,我送你到车站,公交直达石湾陶瓷厂,我明天把车骑到粤省团。”
粤花罐头厂和石湾陶瓷厂都是大厂,羊城公交发达,这两地方都是大站,都在市区,市区的治安一向都好,这会儿也不算晚,绝对安全。
乔楚点点头:“好。”
两人一起走到车站,杨东旭陪着她等到公交,看到她上了车,等车开走后,这才转回身,朝粤花的职工生活区走去。
*
粤花罐头厂厂长萧国明今年45岁,虽说以前也是从底层上来,但毕竟上位时间也不短,这些年也习惯了别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大多时候都是别人等他。
抱错儿子,导致亲生儿子在外面流落二十年,这当然是他和妻子的欠儿子的,所以在面对儿子的冷淡时,他也只能忍着。
毕竟,二十年前抱错之后,儿子就上了别人家的户口簿。
在法理上来说,户口簿户籍登记证明萧朗是杨家的儿子;
在情理上来说,这二十年萧家没有尽过分毫抚养的责任,而杨家虽然穷,但也在尽其所能给了他们能给萧朗的,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杨家和萧朗之间才有情分。
即使萧家去找他,他也不过是想趁机搭上江浪涛,借钱起家。
当时江浪涛做好打水漂的准备,没想到还真让萧朗起来了。现在,萧朗手里握着一大笔钱,也就更加无意跟萧家亲近了。
眼看着萧朗的回归越来越无望,之前他却忽然又主动找过来,问能否公开身份,让他参加舞会。
尽管最初双方约定是五年后再公开,但现在环境已经变了,萧朗跟粤省团交往深,虽然人不在体制内,但实际上粤省团已经将他当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