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满脑子都还是萧厂长刚才那句话——
这是我大儿子,萧朗。
难怪……难怪从一开始,她就没能将小杨和萧先生联系在一起,即使当初有那么一点苗头,她也因为姓氏对不上,没有最终确认就自己先放弃了。
原来小杨是萧家的儿子,所以很可能,在前世的时候,小杨也是后来才改回姓萧,而她的梦境里,已经是“后来”了。
这是她自从重生后,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可她要找的这个人,原来每天就默默地在她身边——这是她之前在医院醒来后,她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她也知道,小杨——不,现在应该叫做萧先生了——她也知道萧先生很有钱,哪怕在今晚之前,也隐约猜到了他送的东西价值不菲,可在这一刻,她仍是震惊的。
不止震惊,而且茫然,她似乎一直在等着“真相”,可等到一切揭开面纱之后,她又有种站在十字路口般的、不知所措的迷失感。
她一米七的个子已经不算矮了,但仍比杨东旭矮了大半个头,他走到她跟前时,她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他。
萧厂长刚才的话并没有很大声,加上其他职工们也下意识保持距离,避免打扰到领导们,所以其他人还不知道,和萧厂长一起过来的男人,是萧家大公子。
周围是热闹又欢快的气氛,乔楚却觉得世界好像都静止了,看着杨东旭那张脸,忽然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对于舞蹈演员来说,舞蹈演员首先是演员,舞蹈是情感演绎的载体,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舞蹈演员会有专门的眼神训练,以此来提升演技。
所以,哪怕是在生活中,乔楚也已经习惯于通过别人的眼睛,去判断内心的情感。
但这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在于,舞蹈是舞台表演,舞台表演在大多时候都是适当夸张化,但在实际生活中,并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那么外露。
如果当一个人有意藏起自己的情绪,并且没有其他肢体语言,那乔楚就无法判断对方的内心。
不知道是因为着装的关系,还是别的原因,乔楚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一直以来话少老实的男人,好像变了。
以前她不会将他当成梦里的萧先生,因为梦里的萧先生哪怕只有背影,看起来也是成熟稳重。
而小杨,她现在甚至能想起每个早晨,他双手捧着书,认真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念着英语的模样。
可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叫他是小杨,还是该叫萧先生。
他朝她伸出手,即使她没有马上回应,他脸上也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安静地等着她。
他身上没了往日那股老好人老实人的气息,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扮,没有普通青年初出穿西服的别扭,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落落大方。
就像梦里的萧先生仿佛从梦境中走出来,一下子就和他重叠了起来。可现在那双眼睛里仍是只有她,这和之前她在他跟前跳舞时是一样的,这点显然就不属于梦里的萧先生。
乔楚心想:所以,这还是小杨。
她慢慢地把手放到杨东旭的掌心,杨东旭轻轻握着她,两人一起慢慢走向舞池。
所到之处,四周的声音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待到他们走远了,人们又开始低声讨论。
“乔楚同志不是说今晚不跳舞了吗?”
“那男的是谁?”
“不知道啊,他凭什么能跟乔楚同志跳舞?”
……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乔楚虽然听不大清,但偶尔能听到一两个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过头去看离自己最近的讨论者。
被她目光扫到的人,一下子就磕巴了,闭上了嘴。
乔楚回过头,看向杨东旭:“这些人……”
她想安慰一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杨东旭却低下头朝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以前听过比这难听多的。”
乔楚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她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刚重生时,姜彤彤和张斯敏就曾经劝她,劝她不要跟他来往,叫他泥腿子,说他人品不好。
她们都说是听别人说的,可想而知,之前其他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甚至不止是背后,也许是当面指手画脚,毕竟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杨东旭看到了乔楚眼里的难过,他知道她在心疼他。
在听到梁超恺的话时,他就知道,是乔楚要借着梁超恺的嘴巴,来告诉他:她早就知道纸鹤是他送的了。
一直以来,她虽然知道,却也没有拆穿,而之前两人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后,他却先退后了一步。
所以,对于杨东旭来说,梁超恺的话意味着一个信息: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今晚不出现,那他后退的这一步之后,就永远也没法再靠近她。
于是他不仅来了,还要用原来的身份站在她跟前。
他之前不回归萧家,是因为他要以送菜的名义进入粤省团,这样才好靠近乔楚。这个身份确实让他方便不少,但现在是时候坦白了。
他瞒了她那么久,不管他之前为她、为粤省团做了什么,在这一点上,他始终是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