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诺丝的双眸中冰冷得可怕。
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感,此时此刻,连应有的怒意也感受不到了。
那位女皇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米拉看着艾诺丝。
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在六年之前,还会发自内心地微笑。
在那时,自己在危难中救下了艾诺丝,世上有成千上万个地方,很不凑巧地,自己就那样落在了艾诺丝的身边。
那时自己什么也不懂,自己就是个孩子,不知晓凡人的情感是这样曲折,而她英气四溢,带领着自己见识着人间种种,自己心里有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去说,反而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落下了悬崖...
自己早该想得到,在她那淡然的嗓音下是蠢笨的试探,可是,自己什么都不能确定,身为爱神的女儿,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艾诺丝沉默着,静立着,脚下苍白的长阶是僵硬而冰冷,即将要听从她号令的星空是如此寂静,她踏上了一条不可能回头的道路,而那条道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她没有喜怒哀乐,事到如今,连愤怒或是悔恨都做不到,眼眸里流不出一点眼泪,她就好像在帷幕后舞动的影子,众人被其惊叹,猜测那究竟是怎样一位动人的舞者,日后将成就怎样伟大崇高的地位,可当假象都被隔绝,直到此时揭开帷幕之后,才能发现那是一个孤单而无用的木偶。
艾诺丝站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愤怒吗?
然而,那颗黄金之心没有一块可供愤怒燃烧的柴薪。
可悲吗?
可悲在于,她竟然连可悲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半响,共治皇帝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你和你的神究竟…做了什么?”
雷电再度闪烁起来。
她快疯了。
她无法面对眼下的现状,唯有疯狂地抛开这一切。
米拉怜悯地看着艾诺丝,
“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
艾诺丝动了。
还有转机、还有转机…
她在心里告诉着她自己。
只要…只要…
无论她告诉自己什么,不久之后,在她的眼眸里面,就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
艾诺丝高高举起手中的雷枪,竭尽全力地朝着米拉投掷而去,无比庞大的雷霆在夜空中闪烁,天体国度在此刻都陷入了轻微的哀鸣之中。
雷霆是如此迅速,让人无法捕捉。
正因如此,米拉化作流光,一步又一步地与闪电擦肩而过。文学
她躲过了直袭自己的闪电,后者炸裂在台阶上,整个漫长的登神长阶在此刻摇晃不已,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化为乌有。
艾诺丝已经不管不顾,她什么都不愿再想,彻彻底底地沉湎于疯狂之中。
一直以来,艾诺丝的人生是追逐的人生,起初,她追逐家族,将狄洛西斯家族的荣光视为己任,顺理成章地,她开始追逐权力,登上共治皇帝的宝座,到如今,她赌上一切,抛弃所有情感,接受原初使者的使命,只为了那一刻登上黄金殿堂,做旧秩序的神灵。
而那一句“你注定不会得到你追求的一切。”揭开了唯一的真相,锋利得足以刺穿一颗黄金做的心。
雷暴胡乱地炸鸣起来,共治皇帝浑身被闪电环绕,她如同困兽般竭力挣扎,但一个不可见的牢笼,却将她的命运慢慢勒紧,让她一点点地窒息。
米拉穿梭于闪电之中,那道道雷霆宛若巨大的雷鞭,四处烟尘滚滚,连远方的黄金殿堂都似在摇晃。
“罗莎亚。”
古言落下,那半空中的雷霆变得缓慢。
艾诺丝的双目通红。
即使再缓慢,闪电仍是闪电。
她发出近乎重创狮鹫般的嚎叫,双手都凝聚起雷枪,浩浩荡荡的苍白闪电风暴疯狂般地扑打过来,天体国度都被撕裂了,外围的远古混沌不断自裂缝中涌入。
米拉竭尽全力地闪躲着浩大的闪电风暴,她屏息凝神,竭力放空自己的心神,她什么不能多想,否则稍有不慎,就要被闪电给彻底的撕碎。
她进入到一种心流状态。
无数道袭来的闪电,近乎每一道都与她擦肩而过。
许多人常常会陷入到一种极为专注的心流之中,他们沉浸于其中,眼里只有眼前的事。
不过,心流之中,并非什么都不想。
她的脑海里,到处都是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井井有序的画面。
米拉回想起艾诺丝的身份。
那是位狄洛西斯家族的皇女。
引诱、背叛、杀戮、阴谋这些都是与她牵连颇深的词汇。
她在自己面前时,往往有所隐瞒,即使是自己以真心对待,也多有算计。
她的生活是弱肉强食、纵横捭阖,而不是什么良心。
直到最后,她还在追求着无上的权力,为此宁肯抛弃一切。
那是一个如此堕落的人,一生下来,就在不断地在往下坠落,宛如下坠的云,直至坠落成雾为止。
同样的烈火中,金子会闪光而草则燃烧;同样的挤榨里,麦谷里既有香油也有油渣。同样地,云坠为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