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城很大,有一侧莫名下着暴雨,另一侧却晴朗如炎夏。
沁河医馆上空放晴,从这儿可以隐隐看见西方阴云密布,也算是一个奇特的景色。
段千川此时没有欣赏奇景的心情,他注视着朱儒释,眼睛也不眨一下。
人生有一良师,何其有幸。
得一夫子扶持,可行千里。
段千川就是如此,就好像卧松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一样,段千川在卧松云身上得到的只会更多。
比如姑娘们认为杜七最缺少的东西——眼界。
段千川站在远处的街角,眼神炙热的看着朱儒释这个将南离变的安定的男人。
南离太子朱儒释。
段千川还记得师父提起他时的赞不绝口,似乎如果不是朱儒释不适合儒道双休、又离不开南离,他更愿意收这位太子殿下做传人。
当然,段千川觉得以师父的性子,说不定是不喜欢儒释这个名字,若是叫儒道,他老人家说不定就愿意了。
段千川仔细打量着朱儒释的一举一动。
在春风城,哪怕是普通的侍卫,绝大多数都是瞧不起天家的。
段千川自然也是一样,什么朝云国、什么厌火国……南离周边所有的国家,没有一个是他看得起的,所以即使是那些皇城中的皇帝来了春风城,他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但朱儒释不一样。
在这南荒,在这乱世天家,只有南离能书得“天”之一字。
他这些时日根据师父离开之前留下的秘籍,学会了道家的心通与书院的望气法。
他在朱儒释身上看到了天子之气,同时……隐隐有一股子明亮刺眼、如若众生相的浅色气息。
算不上无量,但一句功德贤均还是配得上的。
而作为这样的人,心狠也好、缜密也罢……反倒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段千川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亲眼看见这位南离太子之后,钦佩非常,若不是酒量不好,真是想要好生的喝上三大碗。
“那是……火烧玉?”
段千川惊讶的看着朱儒释的腰间,远处的赤红色琉璃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他本以为朱儒释的这样实质性的掌握了南离所有权利的人会极奢行事,却不想浑身上下的配饰只有一块算不上玉佩的火烧玉。
所谓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火烧玉虽然沾染了一个玉字,可本质上却算不得上是美玉。
“不配美玉,却带着这火烧玉。”段千川眯起眼睛,心想倘若有故所以取下了玉饰,这个故……是什么?
火烧玉是天池泽的特产。
天池泽毁于妖祸。
段千川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火烧玉的作用,太子殿下这是用天池泽的惨剧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让南离内再一次出现祸端。
从朱儒释把持朝政开始,半妖引起的妖祸已经很少发生了,让段千川来评价这位殿下血腥铁血的手段,他总得来说还是赞成的。
难道……太子殿下不认为他自己是君子?
段千川想着,微微摇头。
殿下如果都称不上君子,也没有人能够称得上是君子了。
……
“东西。”朱儒释下车站稳身子后,回身从内侍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包裹。
段千川惊诧的眨眼。
蜜饯?
若是他没有看错,这殿下手中拿着的是杜先生最喜欢吃的、连姑娘制的蜜饯。
来见练红公子,不送金银玉饰与稀奇珍宝,偏偏拿了一袋王宫贵族都看不上的蜜饯……
这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
“殿下,肩辇。”内侍轻声说道,随着她的声音,两个小内侍连忙把肩辇抬了过来。
在南离,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肩辇的,准确的说……只有当今天家才能使用肩辇,太子殿下出行使用肩辇都属于僭越。
话虽如此,但是个人都清楚如今的南离是谁说的算。
段千川自然也清楚在朱儒释父亲手中的南离有多么混乱,因为见识过流离失所的模样,所以他才对接过了烂摊子并带领南离众人过上好日子的朱儒释充满了好感。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僭越”。
段千川无法评价杜七对于明灯的宠爱,但是有一点他和先生抱有相同的想法。
这世上,规矩就是规矩。
“嗯?”朱儒释感觉到了段千川细微的蹙眉,他发出一声轻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沉静的气氛。
事实上,朱儒释才下车就注意到了段千川怪异的打扮。
一身道袍,挂着个侍卫的腰牌,面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关键是对方一直盯着他看。
道士。
能出现在春风城的道士,并且春风城亲卫头领都隐隐的站在这少年道士的身后,朱儒释心中了然。
这定是个与春风城有关系的仙门中人。
仙门,还拿到了春风城的侍卫腰牌,便是尊上所认可的修士。
因为是仙门,可以结交,又因为和尊上有关,不用提防。
朱儒释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后在一众人士惊诧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