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窗外阳光温暖,严睿却觉得浑身冰凉。
李季安是宗正丞,一味袒护未央也就罢了,可何晏素来不喜未央,怎地也这般护着未央?
难不成,未央在祠堂里待了几日,学会了给人下**药不成?
可柳如眉是他妹妹唯一的血脉,老夫人的眼珠子,哪怕做出这种事情,老夫人也不会任由旁人处置柳如眉。
老夫人横在中间,他怎能越过老夫人让何晏处置柳如眉?
可若不处置柳如眉,他又如何向何晏交代?
何晏纵是一介商户,那也是天子面前得宠的商户,他只是一个连入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考工右丞,何晏若在天子面前说上几句,他的前途便全完了。
严睿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时间难以抉择。
未央见严睿支支吾吾满面犹豫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
柳如眉不过是严睿的外甥女,严睿便这般护着她,而自己是严睿的女儿,母亲更是为严家带了万贯家财,可严睿对她却只有满心的算计。
严睿若将待柳如眉的心分给她半分,她与严睿,又何至于闹到这种程度?
未央眸光微沉,对何晏道:“柳如眉向来是严右丞的心尖宠,严右丞怎会舍得责备于她?”
“退一万步讲,纵然严右丞舍得,只怕老夫人也断然不会愿意吧?”
未央的模样落在何晏眼底,何晏手指微转着茶杯,看向一旁的李季安,淡淡道:“陷害列侯之后,该当何罪?”
李季安眉头微蹙。
一个是外甥女,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严睿这般袒护柳如眉,委实令人心寒。
李季安瞥了一眼未央。
未央面上带笑,眼底却没甚笑意,不用想,也知她是被严睿的举动伤透了心。
李季安心中叹息,回答道:“陷害列侯之后,成年男子腰斩于世,成年女子充入教坊司,若是未成年者,则发配边疆。”
何晏微微颔首,清凌目光看向严睿,道:“便依宗正丞之言处置。”
未央有些诧异。
虽说何晏急需钱财解决商船的事情,但这般护着她的行为,委实不像何晏往日的作风——何晏冷心冷肺,孤僻阴郁,与她只是交易关系,依着何晏的性子,不对她落井下石,便是他与她合作的诚心,犯不着这般维护她的。
未央心中不解,余光瞄了一眼何晏。
临近正午,窗外阳光越发炽热,院中枝叶与镂空窗台将阳光剪得斑驳,细碎光影徐徐洒在何晏身上。
何晏本就生得极白,琉璃绀色的衣裳更是将他衬得如雪如玉,恍恍然如神仙中人,可他眉间的淡淡戾气,与紧抿着的唇角,又无谪仙的悲悯仁厚,浑身充斥着一种对红尘俗世极为不耐的厌世感。
饶是未央不喜何晏,却也不得不承认,何晏的这张皮囊,的确有让人心甘情愿将天下双手奉上的资本。
未央收回目光。
罢了。
他现在护着她是好事,至于是何目的,则等她将严家一家老小赶出府邸之后,再来思索不迟。
她眼前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严睿这一大家子的人。
未央轻啜一口茶。
何晏一锤定音,彻底改变未央的处境,严睿额间冷汗越发止不住。
何晏与李季安全部站替未央出头,这件事他怎能再依老夫人?
何晏虽然是商户,可到底是天子面前的红人,比顾明轩还要难对付的人,他怎敢为着一个柳如眉,便将何晏得罪了?
更何况,一旁坐着的还有一个天家子孙李季安。
思前想后,严睿痛心道:“我这便派人去叫眉儿。”
可转念一想,若是小厮去请眉儿,只怕还未说完话,便会被他那一贯护短的母亲打了出来,还是自己去一趟荣养堂,将一切说给老夫人听更为稳妥。
这般想着,严睿又道:“眉儿到底跟了老夫人许多年,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老夫人割舍不下她。”
“诸位稍坐,我亲自去与老夫人解释清楚。”
李季安颔首,严睿急匆匆出了荣养堂。
严睿来到荣养堂,将何晏抵达祠堂后护着未央的事情说与严老夫人听。
严老夫人虽十分疼爱柳如眉,但何晏与李季安如此行事,她心中亦是十分不安——未央哪怕母亲与外祖尽丧,但到底是出身列侯之家,何晏与李季安有意追究的情况下,她根本护不住她的眉儿。
严老夫人久久未说话,柳如眉吓得面如土色,直抱着严老夫人的胳膊啼哭不止。
柳如眉细长的眼睛哭得红肿如核桃一般,让严老夫人忍不住想起女儿被萧衡羞辱的那一日的场景。
严老夫人叹了口气,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着柳如眉脸上的泪花,道:“眉儿莫怕。”
“我纵然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把你带走。”
柳如眉心下稍安。
严老夫人起身,对严睿道:“走,我倒是想瞧瞧,我若不放眉儿,他们还能把我勒死不成。”
严睿苦劝不已,严老夫人只是不听,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来到祠堂。
严老夫人辈分高,她进祠堂来,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