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闫说完,静瑜公主面色一白,凝视他的眼睛。
片刻之后,静瑜公主道:“打下来,然后呢?”
鸣闫半眯着眼:“自然是做这里的主人。”
静瑜公主忽然笑了,她素手微抬,往前一指:“你可知那是哪里?”
鸣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疑惑:“赵家钱庄?”
静瑜公主颔首:“这家钱庄,在大文有数百家铺子,他们历经四代,祖辈以经商为生,掌握着约八分之一的民间财富。”
静瑜公主又指了指另外一边,道:“那里有座耸立的楼阁,看到了么?那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学堂,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培养过无数的官员、大儒、名士。”
鸣闫神色复杂,又听到静瑜公主说:“大王再看看眼前的餐食吧。”
“这鸭的做法来自北方,新鲜的蔬菜则产自南方,这些河鲜来源于西边的湖泊,但是却都出现在了京城的食肆里。”
鸣闫面色凝重了几分,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静瑜公主道:“我想说的是,大王就算打下了京城,也不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她声音不大,却柔韧有力:“因为瓦旦虽然善于征战和掠夺,但是不善于经商、教育、务农……你们不了解中原的一切,所以即便打下了京城,也不过是把京城变成另一个瓦旦而已,在你的治理下,这里并不能如现在一样繁华。按照瓦旦以往的做法,便是打下一个地方,将最好的东西夺走之后,修养一段时间,再去打下一个地方。”
“循环往复,永不停歇,不但国与国之间大小战争不断,连内部各个部落之间,都难以太平。所以瓦旦虽然战力强大,却被各国不耻。”静瑜公主淡淡说道,面上没有一丝感情。
鸣闫面色难看,拳头捏紧,冷声:“你这么说,就不怕我杀了你?”
静瑜公主无所谓的笑笑:“大王要杀我,易如反掌。”顿了顿,她道:“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激怒你,只不过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鸣闫皱眉:“什么事实?”
静瑜公主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我在大文长到十五岁,又到了瓦旦十年,以我对两边的了解,我认为瓦旦如今最需要的,并不是扩充疆域,而是发展国力。作为统治者,应该教会百姓除掠夺以外的生存方式,若是瓦旦的百姓也能像大文的百姓一样,经商、耕种、读书,将日子越过越好,那何必要战火连天,血流成河呢?百姓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太平。”
静瑜公主面色平和,娓娓道来。
鸣闫凝视着她,半晌不语。
她本就和别人是不同的,她出身高贵,自小便养尊处优,见识非凡。为人善良通透,娴静高雅。
鸣闫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九岁,跟着母亲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他的父亲,立在草原上,等着那华丽步辇落下。
父王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角的皱纹都笑得舒展了不少,满脸憧憬。
草原上铺设了鲜花和地毯,十五岁的静瑜公主一袭瑰丽红裙,珠玉垂面,云鬓高挽,满头金翠,缓缓从步辇上下来。
长裙曳地,绮色倾城,广裘大地上,她仿佛是唯一的花朵,美得让所有人心颤,见到的人无不想拥有她。
鸣闫看得呆了呆,母亲在他耳边说:“这就是文朝的妖女,她蛊惑了你父王……你父王不要我们了。”
鸣闫想,原来妖女都是这般好看么?
静瑜公主成了王妃,他父王最喜爱的女人。
他的母亲一语成谶。
果然父王有了静瑜公主之后,再也没有召幸过他的母亲,母亲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动不动便摔东西,整天咒骂静瑜公主。
鸣闫看母亲状似癫狂,却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虽然得宠,但却很少笑,似乎也并不如母亲说的那样得意。
日子久了,母亲越发不能忍受,终于,在一个晚上,闯进了父王的主帐。
鸣闫躲在帐外,听见母亲在里面声泪俱下地与父王争吵,父王怒吼着让她出去。
鸣闫担心不已,便也冲进了主帐,居然发现她也在里面。
静瑜公主神色淡漠地看着两人争吵,一言不发。
她云鬓散乱,衣衫松垮,见到鸣闫进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动,拢了拢衣襟。
“大王,您为何如此喜爱这个妖女?她有什么好!?”母亲忿忿不平。
父王面色铁青:“你给我滚出去!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母亲仗着自己与父王多年的情分,不依不饶:“大王,你被美色迷惑,是非不分,天神会降罪我们瓦旦的!”
父王暴怒出声:“妖言惑众!”他气得一把拔出了佩剑。
母亲见他拔剑,不怒反笑:“如今,你还要为这个妖女杀了我吗?我跟了你十几年了!我对你一片痴心,为你生儿育女,你要杀我!?就不怕受天神惩罚吗!?啊——”
一柄长剑刺入母亲的胸膛,母亲恨恨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