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沈将离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两名汉子早被吓掉了魂,双腿一软,齐刷刷地瘫坐在了篝火边。火焰再热, 也没办法把他们凉透的身心给暖回来。
“不要咬我!”
“南无观世音菩萨,救命!救命啊!”
只见两人抱头惨呼, 沈将离忍不住掩口轻笑,得意地往寺门外笑道:“胆、小。”
柳溪与景岚本来是戒备在外的,发现这两人惨呼一阵, 殿内也没有什么人出来,算是略微放心了些。
两人走了过来,一人点了一个汉子的麻穴。
横肉汉子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柳溪, 瞧她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又是农家姑娘打扮, 害怕便消退大半,又急又怒地道:“哪里来的死丫头?竟敢扮鬼吓老子!”
“噌!”
汉子喉咙上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景岚先柳溪一步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凉凉地横上了汉子的喉咙。
“凶什么凶?”景岚厉喝。
没想到这少年看着年纪轻轻,出手竟这般狠辣。鬼怕恶人,人也怕恶人, 横肉汉子顿时噤声, 不敢多言。
“啊——”胆小汉子突然惨呼一声,原是沈将离凑上前去, 本想解下他腰间的匕首, 哪知这汉子实在是胆小, 瞧见沈将离靠近,还当她是僵尸姑娘,仓皇地大呼一声后, 两眼一翻白眼,竟昏死了过去。
沈将离隔着他的衣袖探上他的脉息,轻舒一口气,“没、死。”
横肉汉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多看沈将离一眼,因为她实在是太像僵尸姑娘。
“我问你的问题你全部如实回答,我便给你们兄弟一条生路。”柳溪似笑非笑,语气却带着一抹狠厉,“是谁让你们把收来的稻米都囤在这里?”
横肉汉子急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那些当兵的都喊他先生,我便也跟着喊先生了。”
“当兵的?”景岚一惊,朝廷分明已经来人收过稻米,为何又来一支兵马这样鬼鬼祟祟地把收来的粮食都存在这里?
此事不仅景岚生疑,柳溪也颇是奇怪。朝廷连年打仗,国库空虚,哪里还有这笔收粮的余钱?况且,驻守骊都的兵马全是长公主总领,她若有这笔闲钱,能收这么多了粮草,为何不直接送往前线,反而要存在这里?
横肉汉子瞧景岚不信,赶紧补充道:“我瞧他们都穿着甲衣,所以我才说当兵的……”
“甲衣是什么样子的?”柳溪再问。
横肉汉子指了指殿内,“前几日有个兵爷把头盔忘了一个在这里,我给他收在殿中,就放在正殿的菩萨脚下。”
“我、去。”沈将离说罢,便往正殿中走去。
“你方才说先生行事从未错过,后来又说你也不知道他是谁。”柳溪紧紧盯着这横肉汉子的眼睛,不怒自威,“我应该信你前半句,还是信你后半句?”
“我都是听那些官爷说的,方才说那些话,不过是来糊弄我这胆小弟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横肉汉子情绪激动,只差没拍胸膛赌咒了,“我句句属实!不信我可以发誓!”
“今晚为何只有你们两个人值守?”柳溪隐隐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们口中的“先生”若是行事从未错过,怎会把粮仓交给这两个草包看守?
景岚惊觉哪里不对,她下意识地看向正殿,照理沈将离应该出来了,她高声喊了一声,“沈姐姐!”
大殿深处一片漆黑,沈将离似是消失了似的,一言不答。
“这是个局!”柳溪很快意识到这点,此时全身而退不是不行,只是沈将离已入陷阱,她与景岚怎能不管不顾?
“我……我也……不……呃!”横肉汉子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被景岚一记手刀劈晕在地。
“噌!”
景岚抽出腰间软剑,剑锋轻颤,划出一道清亮的剑影,“柳溪,我进去看看。”
“我们一起。”柳溪也抽出了软刀,拿在掌中,凛声道:“既然入了局,我倒想瞧瞧,先生的这张网能不能锁住我的刀?”
“可是。”景岚迟疑。
“就算我留在外面,先生也会想方设法让我进寺的。”柳溪沉吟,“既然如此,我便不劳他费心了。”
倘若设局之人再出手,她们被动应战,只怕处境更加凶险。
一念及此,景岚便不再坚持,与柳溪一起小心戒备左右,一步一步走近大殿。
穿过十步黑森森的短廊,两人一步踏入了大殿。
整个大殿只有铜钟边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影微弱,仿佛随时可以被黑暗吞噬殆尽。借着这盏油灯的灯影,可见被敲响过的那个铜钟高高悬在正殿的藻井之下。
铜钟一人无法合抱,锈迹斑斑,上面的纹路大多已经朽烂。
景岚柳溪确认铜钟里面没有藏人后,便快步绕开,却在看见殿中唯一的菩萨塑像时,猛地止住了步子。
经历风霜侵蚀,这尊菩萨竟色彩斑斓,此时怒目观世,手举铜铃,须发皆长,没有半点其他菩萨的慈眉善目。
甚至,沈将离就呆呆地立在菩萨下,双手抱着一个头盔,她仰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菩萨的怒目,似是被什么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