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戈壁荒漠中,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在艰难前行。这正是蓝玉率领的远征大军。
其中殿后的两卫兵马,一个是平安率领的辽阳卫骑兵,一个是张玉率领的燕山左卫。
两卫骑兵按照断后的规矩,呈雁行阵前进,以尽可能的为身前的大军提供庇护。
雁行阵左翼,张玉与一名穿着普通的军士并辔而行,奇怪的是,张玉这个燕山左卫指挥使,居然马头稍稍落后于那个普通士兵,说话时还微微欠着身子,完全一副下级对上级的态度。
但周边的将士们却没一个觉得奇怪的,因为那个黑脸的军士,其实是他们效忠的燕王殿下……
「你说,老六这会儿应该知道真相了吧?」朱棣用蒙古帽扇着风,虽然已经是八月中旬,但烈日下的戈壁滩还是灼热难耐。
「这都半个月了,八成知道了。」张玉苦笑道:「也不知道丘福兄弟能不能顶住六王爷的怒火。」
「他只要把那封信拿给老六,应该问题不大……吧?」朱棣自己也有些吃不准。他知道老六跟自己感情最深,肯定会想方设法帮着自己过关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回犯的事有点大——重任在肩却擅离职守,还混到军队里上前线。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估计回去之后,他的皮都能让父皇扒下来。
「不好说。」张玉是个从不说违心之言的人,哪怕对自家王爷也实话实说道:「这个事情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王爷和臣等一个也逃不过去。」
「哈哈哈!」朱棣却很看得开道:「不要紧。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老六忽然派人追上来,把我抓回去,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到现在老六的人还没来,应该就不会来了。」他庆幸的笑笑道:「我家老六果然没变,还是最重感情的,不会让他四哥那么丢人现眼的。」
「是。」张玉点点头道:「王爷也应该少给六王爷添麻烦。」
「嘿,你个张玉,说话从来就不知道客气。」朱棣白他一眼,正色道:「放心,我不是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的那种人,出发前我就想清楚了。首先老六毫不知情,肯定不会吃挂落,再说父皇也不舍得处罚他。」
「再者老六也不舍得处罚我,只有父皇才会。但父皇呢,又最注重战功。」朱棣笃定道:「只要我们这回能立个大功回去,什么擅自行动,什么不告而别,统统算不得什么大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倒也是。」张玉点点头,心说皇帝的儿子就这么任性。却也不想想,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摊上这么个奇葩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凉拌了。
定定神,张玉请示道:「为臣现在可以跟蓝将军他们通个气了吧?」
「不行。」朱棣断然摇头道:「我跟蓝玉不对付,他要是知道我在,一准儿会强行把我送回去的,就算不送回去,燕山左卫也只有靠边站的份儿了。」
张玉心说他就是不知道你在,我们一样也得靠边站。便又提议道:「那至少得知会下晋王吧?不然也太不负责了。」
「老三知道的话,还不知道怎么戏弄我呢!」朱棣先是摇头,但想了想又点头道:「再过几天,你悄悄跟他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唉,好吧。」张玉点点头又问道:「具体哪天?」
「等走出沙漠之后吧。」朱棣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满地砂砾,只觉一阵阵的燥热,却强忍着不去碰悬在马背上的水囊。
因为他们已经两天没找到水源了,只剩这点救命的淡水了。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朱棣便问张玉道。
「嗯。」张玉点头道:「感觉上头有点准备不足,按说过沙漠时可以少带干粮,但水囊一定要多带,路过水源时尽可能的全都装满水才对。咱们却没有特意的准备,这再过一天就要断水了。」
「也不知道蓝玉是怎么搞的?!」朱棣恨恨骂一声。但没亮明身份之前,他也就只能抱怨两句而已,没什么卵用……
此时的远征大军已经进入戈壁荒漠好几天了。
他们从庆州启程,绕过庆云山麓后北行数日,眼前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便渐渐被灰白色的砂砾替代,草木越来越稀疏,只剩一些耐旱的灌木、红柳,还在东一簇西一簇的顽强生长着。
所以每天马匹觅食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行军速度也一降再降,一天都走不了五十里。
「这是什么情况?!」蓝玉也懵了,让人找来带路的观童问道:「不是说一路上不缺水吗?怎么走路这么久,见不到一处水源?」
观童舔一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也纳闷啊,按说这片戈壁是不缺水的,沿着游魂南道一直往北走,路上分布着众多的小湖、水泡子和沙泉,怎么一处水源也没看见呢?」
顿一下,他反问道:「将军确定咱们一直往正北方向走吗?」
「那还有假?」蓝玉掏出自己的指北针,给观童看道:「喏,正北!」
「那就奇怪了。」观童不解道:「我咋总感觉咱们是在往西北方向走呢?」
「拉倒吧你,你的感觉能有指北针准?」蓝玉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