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火红如血。
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红的血,白的雪,全都变成了黑色的污泥。
满地都是落马的骑士,有的死了,有的只受伤。死了的还好,不用再遭二茬罪了,受伤的就惨了,在如此密集的马蹄飞奔下,根本没有人能存活,全都被生生踩死,鲜血和肚肠流淌在污泥中,整个人也变成了污泥。
原本最纯洁的雪原,此刻却变成了最肮脏的泥塘,却也掩盖了尸横遍野的惨烈……
双方士兵却顾不得这些,他们依然纠缠在一起,疯狂的厮杀着。
明军骑兵像一股红色的洪流,绕着元军的外围不断转圈,每转一圈都会将一层元军挑落马下,就像剥卷心菜一样。
元军当然不能被动挨打,他们仗着人数的优势,拼命想要突围出去,重新占领外圈。可明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在机动中死死占据着外线,元军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被挡住去路,被死死锁在内圈中。
脱鲁忽察儿在内圈的最中心,看到明军不断蚕食自己的族人,急得五内如焚。
他知道明军仗着装备上的优势,可以横冲直撞,自己很难通过机动抢回外圈来,便咬牙对自己的弟弟野脱忽察儿下令道:“分兵!我缠住他们,你带一半兵马从后面撤出去,然后回身与我夹击明军!”
“大哥,那样你的兵力太少了!”野脱忽察儿急道:“还是我挡住他们,你撤出去吧!”
“你挡不住他们。”脱鲁忽察儿摘下自己的铁骨朵,活动一下胳膊道:“还是交给我这个兀良哈的巴特尔吧!”
野脱还要劝,脱鲁忽察儿却已经不耐烦了,喝道:“快去!”
“是。”野脱忽察儿只好应一声,然后连打了几个急促的呼哨。
他的部下听到命令,便纷纷拨转马头,脱离了本阵,跟着野脱向后撤去。
脱鲁忽察儿则带着自己的部下,继续跟明军缠斗,不让他们阻拦野脱的去路。
然而王弼根本没有要阻拦野脱的意思。他就像头狼一样,率领狼群绕着猎物打转,时刻寻觅可以擒贼擒王的机会。
当元军开始分兵时,他知道机会来了。
王弼耐心的等着野脱率领部下,与脱鲁忽察儿所部彻底分开。便立即下令改为锋矢阵!
尖锐的铜哨声中,明军将士不再跟元军兜圈子,忽然化作一個巨大的箭头,朝着明显变得稀疏了的元军阵型,进行楔形突击!
箭头的最前端,是手持一柄龙凤日月刀的王弼,他手中宝刀削铁如泥,刀法更是出神入化。拦在他面前的元军,没一个有能挡住他三招两式,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王弼可是常遇春的先锋大将,当年每战必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如今虽已年近五旬,但依然宝刀不老,让元军好好感受了一把,对手是万人敌,是什么样的体会。
在他的带领下,明军的锋矢阵如热刀入黄油一般,几乎毫无阻滞的深深插入了元军阵中。
元军阵中,登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两翼的元军拼命想要往中间合拢,保护自己的中军。
却被郭镇率领明军死死抵住,双方纠缠成一团,谁也动弹不得,全都忘了拉开距离那码子事。他们人挤着人,马挨着马,互相劈砍捅刺,甚至用脚踹敌人,用手抓住对方的兵刃。跳到对方的马上厮打,最后搂抱着一起坠马,场面混乱至极。
但明军将士还是牢牢护住了他们主将的后背,让王弼可以心无旁骛的朝着那个唯一穿着铁甲的蒙古人杀去。
脱鲁忽察儿也在盯着王弼。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穿着精美山文甲,戴着金色兜鍪的明军将领,是冲着自己来的。
也许换了别的元军将领,会被这个勇猛无匹的明将吓跑,可他不一样,他是北元皇帝亲封的草原第一巴特尔。他对元军已经习以为常的逃跑主义深恶痛绝,是绝对不会像那些胆小鬼一样,在强敌面前调头就跑的!
而且他相信以自己正当年的天生神力,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已经四五十岁的老头!
于是脱鲁忽察儿对自己身前的护卫爆喝一声:“让开!”
随着王弼将又一名元军斩于面前,他与脱鲁忽察儿之间再无一人了。
~~
密集的两军阵中,短暂的出现了一条通道。
通道两端一个是大明定远侯,一个是兀良哈万户侯。皆是两个民族最顶尖的英雄。
两人对视一下,便达成了默契。他们要以英雄的方式,既决高下,也分生死。
“杀!”脱鲁忽察儿爆喝一声,挥舞着铁骨朵,纵马冲向了王弼。
他的铁骨朵足有四十斤重,有明军将士想要拦截,却被他一骨朵就打的吐血落马。那刀砍箭射都无法破防的锁子甲,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主人。被铁骨朵重重一敲,人就筋折骨断……
“来得好!”王弼也低喝一声,挺刀迎上前去!
两人便在阵中心展开了厮杀!
凌厉的破风声中,脱鲁忽察儿挥舞着铁骨朵,连砸带打十几下,才跟王弼错开身位。
王弼不避不闪,举着龙凤日月刀跟脱鲁忽察儿硬碰硬了十几下,火星四溅间,金铁交加之声让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