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员们躬身侍立两旁,忍不住偷窥楚王殿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那楚王殿下居然跟洪学丞长得一个样……
众生员对他那番食堂演讲还记忆犹新,‘本官来这里,就办三件事,伙食、伙食,还是他么的伙食!’
当然他带来的改变绝非伙食,整个国子学的学官都被他一锅端了好不好?
洪学丞那英姿勃勃的形象犹在眼前,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楚王加海王殿下?
生员们全都目瞪口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
马君则却长长松了口气,他不像铁铉几个那么年轻,他是见识过社会险恶的。一直隐隐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被老六骗了,而是担心他们几个被卷入漩涡,到时候老六拍拍屁股走人,他们成了被报复的对象。
现在楚王殿下来亲自担任祭酒,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瞧瞧,君则兄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杨士奇小声调笑道。
“噤声。”胡俨低声呵斥道:“我们现在是殿下的人,更要以身作则。”
最后,他发表了自己的就职演说。
“生员也是未来的官员,要保全体面,是以生员犯错,改为罚抄学规、禁足思过,直至开革充军等处罚手段!绳愆厅自即日起,取消鞭笞之刑!”
之前国子学的危急,他处理得不赖,自然不避讳将马甲归于自己。
不过朱桢没啥好抱怨的,因为那些不在的学官,都是被他亲手抓起来审判,然后送上断头台的。
比起之前宋讷升堂时的隆重场面,眼下草台班子的既视感十分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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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之后,学生回教舍自习。
朱桢移驾祭酒堂,接受学官的参拜。他面前的大案被覆上了黄绫,身后也换上了亲王宝座。
“就像刚才在彝伦堂说的,国子学改革的大政方针还需要酝酿一段时间。”朱桢便接着道:
“大伙儿合计合计,这段过渡期该怎么度过吧?”
要是成绩太差,那就该打死不认了。
“补充讲官学官,确实是当务之急。”朱桢却有不同看法道:“但现在再随便来一批,跟之前那些没头没脑的死鬼有什么区别?完全没区别嘛。所以这次宁缺毋滥,每个教师都要经过本王亲自严选,必须要政治可靠、业务过硬、师德无亏才行。”
“那么是哪三件事呢?”朱桢举起三根指头道;“改革,改革还是改革!”
“当然,具体的方案,还得本王跟有司商定后,再禀报父皇批准才能作数。所以这里就先按下不表。”朱桢接着高声道:
“其次,学规要改——诸生是来受教育的,不是来受虐待的。所有超出正常范畴的规矩,统统都要取消!比如自即日起,取消晚课!”
“
“好家伙……”杨士奇倒吸口冷气,没想到连老胡也不淡定了。
“可是我跟着笑了一声,虽然就一声,殿下不高兴怎么办?”黄观忧心忡忡道。
“本王来这里,就为三件事!”
“……”杨士奇心说,得,眯一鸠样。
“首先,学制要改。之前学制存在严重的问题,比如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四年,再加上在府县的五六年,整整十年!却被罚做吏员,这显然是极大的浪费,也是对生员自尊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从今往后,生员一律不再罚做吏员!”
“所有生员,生病了要及时送医,不超过三天的病假,只需要跟本班助教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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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伦堂前,举行了隆重的祭酒上任仪式。
他正暗暗自责,却听黄观小声问铁铉道:
“哥,殿下不会怪我们,当初笑话他半夜做梦背书吧。”
但还是很不体面……因为除了宋司业、罗学丞外,就只剩没跟着闹事的小猫三两只了。
其实就连他自己,此时也心潮澎湃,情不自禁的畅想起,自己一片光明的未来。
“回禀殿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请翰林院选派讲官,”宋讷便先道:“还得请吏部任命一批学正、学录,不然根本无法组织教学,甚至连最基本的秩序都无法维持。”
“你又没笑话你怕啥……”
“学规不能有悖人伦,所有入学两年以上生员,可以放假回家探亲一次,给与脚力,立限还校,违者罚之!”
“但不是‘伙食、伙食还是伙食’了。”朱桢莞尔一笑,等于默认了自己就是洪学丞。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没什么好寒暄的,也不用自我介绍了。”朱桢淡淡道。
“当然,伙食还是要搞好的。”朱桢笑道:“吃好喝好才能学好,这点本王跟洪学丞,英雄所见略同。”
生员们又是一阵笑。都觉得楚王殿下让人如沐春风,跟那宋讷真不一样。
杨士奇暗骂自己没出息,破了宠辱不惊的心境。可这种不可能的奇遇,可能只有黄观这种心如止水的怪胎,才能保持平静吧。
朱桢每说一条,生员们都爆发出一阵欢呼。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将之前痛苦和恐怖彻底掩盖……
生员们闻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这是他们最大的心病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