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流?”孙知府和季知县两位官员还好,程前这个瓷业会首,却如遭五雷轰顶。
串起来了,一切都串起来了!
楚王殿下为什么带着那帮江南海商忽然来景德镇?
为什么一来就发作自己,给自己和瓷业行会扣上一顶走私的大帽子?
为什么他昨天提出组建制瓷行业总会,还要设那么多分会?
为什么今天又要拿景德镇的流动人口,诘问季知县?
一切都是铺垫,目的就是为了挖走景德镇一部分产业!
可惜醒悟为时已晚,现在殿下已经步步落子,把自己彻底逼到了墙角,让自己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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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前有些给自己强行加戏了。朱桢要搞他,甚至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只是考虑到景德镇制瓷业的特殊性和复杂性,楚王殿下才耐着性子做足前戏,让程前更容易接受一些。
双方关系润滑一些,这样后续的配合性才能好,而不至于因为双方不和谐,平添很多乱子。
朱桢已经了解到,景德镇的制瓷行业,是一个很紧密的团体。他们共同保守行业机密,自觉排外,来维系景德镇瓷的垄断地位。
而且通过这几天的参观,他也明白了,景德镇是如何保密的。除了各种秘不示人的配方外,更关键的就是细到极点的分工。
一个工人进去做工几年,都在重复同一个工序。熟能生巧的同时,也对其它工序基本不了解。
所以单纯挖人几乎没用,也很难把一百多道工序的工人都挖到手。就算都挖到手,你也没办法组织生产,更不用说选料配料,这些东家才掌握的秘方了。
此外,还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把人的问题都解决了,难道所有的原料也要从江西运回苏州去?还是得尽量从当地寻找替代。
这就需要发挥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主观能动性,甚至需要整个行业群策群力。才有可能在江南成功复制景德镇。
因此他不想跟程前这帮人搞坏了关系。
简单说,就是既要打劫你,还得要你高高兴兴的配合。
但对程前来说,被打劫很容易,但真的很难高兴起来啊。
那可是亲自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啊!而且对方背靠着江南,财力雄厚,交通便捷,各方面条件都是景德镇这边无法比拟的。
一旦真让他们搞成了,肯定会成为景德镇最强的竞争对手,甚至把景德镇直接干趴下,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自己要亲手给自己掘墓,程前哭都来不及,还他么笑?笑个屁啊!
“哎,不要这样子嘛。”楚王殿下很罕见的体谅起他的难处来,亲手给程前斟一杯酒,端给他道:“来,喝了这一杯,听本王跟伱慢慢说。”
“谢,殿下……”程前颤抖着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只觉这是此生喝的最苦的一杯酒,登时整张脸都皱成了菊。
“程前,别哭丧着个脸啊,殿下给你倒酒,多大的面子啊!”孙知府看程前那个熊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免得给自己招祸。
“是啊,程前,笑一个。”季知县也是同样心思,生怕这厮惹恼了老六这头笑面虎。
“哎……”程前吃力的挤出一抹笑,比哭还难看。
“行了行了,”朱桢一脸不落忍,摆摆手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俩都闭嘴。老程有情绪是正常的。强扭的瓜不甜,本王得给他消除担忧,他才能解开心结。”
“哎。”两个官员全都乖乖闭嘴。
“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他走到程前身边,按着他的肩膀道:“无非就是分出去的这帮人,会不会调回头来跟自己抢生意嘛?”
“是是,是这样的。江南财大气粗,又是殿下的亲儿子,让他们搞起来,哪还有我们的饭碗啊?”程前点点头,泪汪汪道:
“小人这个行业会首,不能不为景德镇五百多家同行考虑啊。”
“明白,本王全明白。”朱桢点点头,手上加劲儿道:
“所以呢,本王才要搞这个制瓷业总会,来遏制恶性竞争,促进全国制瓷业的良性发展。而且本王决定,你来当这
“程会首,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周太监酸酸道:“昨天殿下跟咱家就说了,日后所有外销瓷,必须得经过制瓷业总会的认证,没经过认证的一律不许外销。
“而且每种瓷出口定什么价,每个分会份额多少,全都由总会说了算。恁要是当了这个会长,全国的窑口要开要灭,都你一句话的事儿,还有什么好怕三怕四的?”
“话是这么个话……”程前果然就心动了,只是不好意思一口答应,先得矜持一番。
一旁的孙知府和季知县见他果然上钩,不禁暗叹一声,商人就是只看眼前。你当这个会首又如何?有殿下在,你还能翻了天不成?将来要是惹得殿下不高兴,换掉你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殿下何等身份,怎么会跟他玩儿这些小心思,只要程前不搞得太过分,估计殿下还是会保他的。毕竟他可是殿下推出来的
这样一想,两位官员还挺羡慕程前的。殿下对他和景德镇瓷业还真是另眼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