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盛悉风对江开的感情很复杂。
虽然总是以“我以后是你老婆”为理由,要挟他带她一起玩,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了解夫妻的意义,她只知道结婚后两个人会天天待在一起,但他们本来也天天待在一起,在她的理解里,他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她很讨厌他,从她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是天敌,她嘴皮子没他利索,力气也没他大,何况他还有盟友,不管吵架还是打架,她永远都占不了上风,好在她也有杀手锏,因为大人们总会无条件给她撑腰。
即便知道他会挨骂挨打,她还是要告状,要故意哭给大人看,从不顾忌他的后果。
爱打小报告的人到哪都惹人讨厌,他们的相处是一个恶性循环圈,他更要欺负她,她也更讨厌他,更肆无忌惮告他的状。
进入幼儿园,再读了小学,班里、学校里很多男孩子都喜欢欺负她,当然绝不是那种恶意的霸凌,而是喜欢跟她作对,藏她作业本,拉她辫子,拿毛毛虫吓唬她,给她起“西北风”“盛东风”之类的绰号,总之想尽办法惹她生气。
长大后回头看,他们哪是讨厌她,分明是小男生拉不下脸直接示好,只能在喜欢的小姑娘面前上蹿下跳,使劲刷存在感。
那个时候盛悉风哪懂这些,她只觉得他们真的很讨厌。
但这种讨厌,和讨厌江开是完全不同的,班里那些男孩子,她只由衷希望他们别来烦她,他们要是能还她个清净,她舒心得不得了。
可江开要是不理她,她会觉得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有次她和两个男生闹得很凶,她放了狠话,说再也不理他们了,要跟他们当陌生人,更不要嫁给他了,还把前几天他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她和沈锡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兄妹俩没一会就忘了这件事,恢复正常建交,但连着几天,江开都没来他们家玩,在学校碰到了,也装作不认识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第一天还勉强觉得清净,第二天开始忐忑,第三天之后就是彻头彻脑的后悔和想念了,那天体育课,她的班级和江开的班级上同一个课时,她的余光满场子跟着他打转,看到他红领巾掉落,找到了名正言顺的求和契机,第一时间殷勤地帮他捡起来,结果他只冷着脸接了红领巾,还是不理她。
体育课中途,班里同学找她玩老鹰捉小鸡,一个男生不小心害她摔到了地上。
其实没有特别痛,但她心里难过得不得了,随着跌到,情绪到达爆发点,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当时江开班里还在集合,远远看到这一幕,他不顾体育老师在背后叫他,径直冲到了他们班,二话不说先拉着她的手臂和腿看了一圈,看到她膝盖有轻微的破皮,脸色就更难看了,站起来推了那男生一把:“你搞什么啊?!”
盛悉风的委屈点和对方男生根本没有关系,而且这个男生跟班里别的贱兮兮的男同学不一样,他话很少,从不欺负她,刚才也一个劲跟她道歉来着。
江开好凶,又是大两届的学长,围观的同学都露出一点恐惧的神情,只有她不害怕,确定他不会跟她当陌生人,她心里空了几天的地方被慢慢填满,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拉拉他的衣袖,替男同学说话:“他不是故意的。”
他扭头凶她:“你还帮他说话,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老师介入,很快解决了纷争,她和江开便有点尴尬又有点别扭地和好了,从此以后,即便吵得再凶,他们都没有再说过类似绝交的狠话。
这就是那时候盛悉风对江开的感觉,讨厌他,烦他,不喜欢他欺负自己,但也不希望他不理自己,更不喜欢他欺负别的女孩子。
回过头想想,其实这就是喜欢啊。
她从小就喜欢江开。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直到初三那年,两个男生到她学校门口薅着她打劫,听到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未来老公和男朋友的言论之后,男女之情的关卡陡然开启。
褪去孩童的不谙世事,这是少女的情窦初开,不为人知的暗恋。她不再讨厌他,只剩下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明明那么熟悉,但看一眼就能在学校高兴半天。
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随着得到各种或明确或暗戳戳的回应,这种情感越发剧烈,整日里都在沸腾喧嚣,源源不断溢出心头。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有天然的亲昵,但也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比任何别人都谨慎,唯恐一着不慎,连亲情和友情的阵地都失守。
那是她第一次入局。
赤子之心,毫无戒备,全身心投入,可惜没能得到善终,在最顶端猛然刹车,像过山车升到最顶点遭遇了机器故障,上不去也下不来。
在最难熬的时候,她默默发誓,再也不要喜欢江开,只把他当一起长大的发小,不对他抱有任何非分内的期待。
可现如今,这场情爱游戏抛出更诱人的诱饵,邀她二次入局。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落得一场空欢喜的阴影更是至今无法消散。盛悉风没有犹豫太久,从梅岭度假山庄下来回校,还没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