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夜深如墨,繁星缓缓向西天沉去。山野万籁俱寂,远处隐隐传来兽类的呼号声。
谢凉蓦地直起身子道:“你有没有听见狼嗥?”
沈怀山道:“好像有。但此地有野狼本不稀奇,未必是——”
正在此时,又一阵狼嗥传来。谢凉眉头紧锁,侧耳听了一会,笃定道:“是范爱国。他在找我!”
沈怀山道:“你这狼的名字挺有个性的。”
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一个穿越者惊慌道:“怎么会有狼?好像还在朝这边叫!”
另一人道:“别怂,我们有火把,到时候一枪崩了它。”
那两人晃着火把自树下走过,抬头四处搜寻。谢凉隐在高处的枝叶间不敢出声,却忍不住用气声道:“他在上山……”
沈怀山也用气声安慰道:“狼看见火光不会靠近的。”
谢凉摇头道:“我这狼不一样,他为了找我绝对会奔着火光来。不能让他们看见他!”
一个穿越者停步道:“好像有动静。”
沈怀山一把捂住谢凉的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那两人搜索未果,慢吞吞地走远了。沈怀山放开手,按住谢凉道:“冷静点,你都伤成这样了,决不能妄动。”
谢凉思绪飞转道:“但我可以出声提醒他。”
沈怀山叱道:“你傻么?这一喊就暴露了藏身处,那狼比性命还重要?”
谢凉不答。
沈怀山瞧见他的神情变化,缓缓道:“你疯了。”
谢凉也不辩解,点头道:“前辈你先走,此事本与你无关,不必再耽搁。我等你走远了再喊。”
【还债】
狼嗥一声响过一声。
沈怀山道:“我不走。这不符合我职业素养。”
谢凉道:“我知道前辈是好意,但情况特殊,我决不能眼睁睁瞧着他来送死,还望前辈成全。”
沈怀山怒道:“我好不容易保你小命至今,那畜生再重要也是畜生,我的马死得,你的狼就死不得?”
“……”
谢凉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不仅仅是匹狼。”
沈怀山道:“我的马也不仅仅是匹马!”
谢凉焦头烂额道:“真不一样……你的马
虽然不仅仅是匹马,但终归还是匹马……”
【绝境】
谢凉见沈怀山一脸莫名,也无心再解释,索性作势道:“前辈再不走,我便直接喊了。”
沈怀山甩手道:“不可理喻,我才不给你陪葬!”转身一跃便消失在林间。
谢凉闭了闭眼,默数道:“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满天繁星缄默不语,犹如垂视因果轮回的冷眼。
谢凉浸满冷汗的手握不住剑,索性将长剑横放于膝上,竟有几分庄严之相。
“四、三、二……”
谢凉睁开眼深吸一口气,一路沉到丹田,猛然喊道:“范爱国!”
这一下用足毕生之力,声震林间,群山相应。不远处的穿越者一阵骚动,那狼嗥声却停了起来。
谢凉嘶声喊道:“快下山!我跟你在山脚碰头!”
便听那狼短促地“嗷”了一声,再无下文。穿越者却循声奔来,纷纷道:“果然在树上!瞄准那棵树,总能打中!”
第一枪射中了谢凉腰际。
谢凉浑身痛苦地一缩,颤抖着抬手理了理发型,喃喃道:“当初我便该遵循天意把寿数让给你,此番就算还债了罢。”
【这是转折】
第二枪最终没能射中什么。
谢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被丢包袱似的甩到了人背上。沈怀山衣袂挟风,带着他穿过劈面而来的层层枝叶。
沈怀山道:“你干这种蠢事,是不是对那畜生产生了不可告人的感情?”
“……”
谢凉道:“不是这样的。”
【故人】
天光欲晓,林间渐渐透亮,两人逃窜的身形再也无法匿藏。追兵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沈怀山也负了几处伤,脚下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谢凉从他背上挣扎下地,腰间的伤口染得半身是血,摇摇欲坠道:“前辈,这样两个人都逃不掉,我偿命是还债,你真的不必把命搭进来……”
沈怀山道:“我的命也早该还了。”
谢凉茫然道:“还给谁?”
沈怀山道:“一个小白脸。”
“……”
沈怀山道:“长得小白脸,武功也不如我,只不过稍微比我识点路。他叫我跟着他混,我便甘心在他身边做个无名之辈。可我总与他呛声,一次跑镖时闹翻了
,便与他分道扬镳。”
生死关头,沈怀山反而话多了起来,断断续续道:“结果我记错了方向,困了三天才找到路。然后才知道,他为了寻我遇上了山崩。”
谢凉若有所悟,却听脚步嘈杂,追兵终于围了过来,眼中闪着仇恨嗜血的光。弹药已经耗尽,他们纷纷抽出刀剑,兵刃上泛着淬毒的幽绿。
沈怀山一掌贴在谢凉背心,过了一股真气给他,轻声道:“我总忍不住想,如果那时选对了岔道,即使赶不上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