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寒风冰凉刺骨, 尤其是一场大雪过后, 天地一片白茫茫,让人几乎看不清道路。
这样的天气,多少人家都缩在温暖的家中, 享受着一年难得的温馨与闲适,野外的路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影。
但也有在这种天气不得不出门在外的人。
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在洁白的雪面上撒下一层橙黄色的光,几辆马车急速地沿着满是积雪的道路向前奔跑着, 前面几辆车的车辕上都坐着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壮汉, 一般人望之生畏。
行了一段路,为首马车上的人看看天色,对车里的人喊了一声:“少爷, 晌午了, 咱们歇息下吧?”
马车里传来一声回应:“好。”
刹住马,停下车, 几个汉子熟门熟路地从后面的车上卸下一部分干草喂马;有汉子拎起桶,去装了些干净的积雪,升起火烧开;还有人原地用石头垒起简单的灶台,准备烧饭。
中间一辆马车上,厚厚的皮毛门帘掀开,严墨戟全身裹在毛茸茸的皮草中, 有些艰难地跳下马车,哈了口气,对车内道:“武哥, 下车了。”
纪明武随后掀开车帘出来,片刻不离身的拐杖伸到地上轻轻一点,轻而易举便跳了下来,让满心想着上前搀扶顺带占个便宜的严墨戟失望不已。
年前,苑五少爷成功说服了苑老爷子,同意他去青州书院进学。为此,他慷慨地包揽了严墨戟一行人搭顺风车的一切开销,连穿在身上的皮草都帮他们置办了一份。
有冤大头的竹杠可以敲,严墨戟没有跟他客气——反正都是自己用烤鱼换来的,心安理得。
只是青州书院的开学时间颇早,因此苑家的车队正月初七就要出门了。为了搭上这趟顺风车,严墨戟只好早早地告别自己穿越过来后所在的小镇,与纪明武一同踏上了前往青州城的道路。
几日行车下来,所有人之间都变得十分熟稔,严墨戟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管事走过来,脸上也少了以前那种矜持和疏离,笑着打招呼:“严老板。”
严墨戟也笑着回应:“诸管事。”
“咱们这路程也走了一大半了。”诸管事两手缩在袖子里,看着车队的人忙忙碌碌地安营扎寨,感叹道,“若是之后路途无忧,咱们还能在青州城过元宵节呢。”
“听说青州城的元宵灯会很是热闹。”严墨戟也感叹了一句,面露神往,“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这边地界还好,再行一天下去,要进乱荒岭的地界了。”诸管事摇摇头,叹口气,“那边山贼横行,我们少不得碰上些劫路的,耽误了时间就不一定赶得上咯。”
这个世界的荒郊野岭的危险程度,严墨戟已经听什锦食雇佣的那些江湖散人说过多次,此时有些好奇:“那苑老家主还放心让五少爷出来?”
“这不是雇佣了行镖的镖队嘛!卫氏兄弟也算跟我们苑家合作多年了,武艺也不错,到青州城的路上,多是些小毛贼,碰上也就是耽误时间,不打紧。”
说到这儿,钱平从车辕上抱着家什下来了,诸管事看他一眼,笑起来:“严老板,听说你这伙计也会几手武功?不若叫他去跟卫氏兄弟学两手,日后保护主家也更稳妥。”
卫氏兄弟就是这些负责保护车队的汉子的头儿,两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凶神恶煞、肌肉饱满的汉子。
严墨戟悄悄问过钱平:“那卫氏兄弟的武功怎么样?”
钱平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回答道:“尚可吧。”
严墨戟心里就有数了。
此时他脸上笑了笑,婉言谢绝了诸管事的好意。
正好负责取水的人把雪水融化了,严墨戟挽了挽袖子,看向纪明武,笑道:“武哥,今天想吃什么?”
纪明武还未答话,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一颗毛茸茸的大球滚了过来,伸出一只手:“严老板,我要吃叫花鸡!”
严墨戟看了一眼把自己过分丰满的身体塞在厚厚的皮毛外衣中、活像一只胖狗熊的苑五少爷,有些好笑:“五少爷,都吃了两次了,还没吃够?”
苑五少爷闻言叹口气,目露哀愁:“听闻青州书院内戒律森严,学生用饭都是书院统一分发,清汤寡水……我这不是提前吃一些,省得到时馋得慌吗?”
“那你还非要去青州书院?”
苑五少爷撇撇嘴:“青州书院是咱们这边郡府最大的书院,我若想考取功名,自然要去!唉,说这个做什么,快,做一份叫花鸡!”
严墨戟有些无奈。前几日钱平打了只山鸡过来,他就顺手做了道简单的叫花鸡给他家武哥尝尝鲜,没想到这苑五少爷凑过来尝过一口之后就上了瘾,命令下人们到处逮山鸡,非要严墨戟每天都给他做叫花鸡吃。
“如果你能打到两只山鸡,我就给你做一只。”
这些日子一起行路,严墨戟和苑五少爷也混熟了不少,彼此之间都没再太拘礼。
一听有门,苑五少爷眼前一亮,满口答应下来,转过身去已经是气势汹汹:“快,叫他们都去捉山鸡!”
叫花鸡其实做起来挺简单的,山鸡破膛,清理干净内脏,塞进专门调制的佐料,用掺了盐的泥巴裹起来,再塞进火堆里焖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