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没有错。”苏漾的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柯顾的笑容挂不住了,他记得小师弟有这么长的刘海的时候,那是他们在读书,分别在两个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当时已经在大洋彼岸了,打电话的时候无意说到遇见了校园里有人在拍婚纱照,新娘子的头发上带着贵重的纱冠。小师弟当时说了一句话,他还没有意识到也许那是小师弟最后一次的尝试。
小师弟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我也戴上纱冠?”
柯顾当时也没有多想,他随口说了一句:“你头发别不住的。”其实他的脑海里想的是小师弟穿着白西装的模样,但是电话那头却没有了声响。也是因为想着这件事,路过珠宝店的时候,柯顾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对戒指。
但那之后没多久,小师弟就跟他分手了。他如坠冰窟,很久之后他才敢慢慢地回忆,他才意识到当时小师弟还说了一句话:“我的刘海留长了,不过……也不重要了。”
所以其实在这之前长刘海的小师弟他是没有见过的,柯顾看着苏漾有些痴了。苏漾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他笑了:“师兄,我刘海留长了。”
“其实你说的没有错,这不重要。”柯顾摸着自己挂在胸口的两枚戒指,“其实你头发是长是短,从来都不重要。”
“是吗?”苏漾笑容似乎有些苦涩,他一字一顿道,“真的不重要吗?”
他一步一步走向柯顾:“师兄,如果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你没有来找过我?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过我。你问问你自己,这些真的不重要吗?”
“不重要。”柯顾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不重要,只要是你就不重要。”
苏漾愣了,他的嘴角似乎有些沉,嘴唇的弧度还努力在笑,但唇角向下坠着。
柯顾突然懂了一句话,你的唇角在笑,但眼里在下雨。
“别哭。”柯顾想伸手拭去苏漾脸上的悲伤,但却被铁栏阻隔了。
“你后悔过吗?”
这也是柯顾无数次问自己的,这个问题悬在心中很多年,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沉疴,他不敢回答,因为一旦回答他会觉得过去的那些年就像个笑话。尤其是当他知道当年小师弟提分手的原因时,这就像个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不想逃避但是不逃避他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他总在说服自己,分开再重逢,他们的感情更成熟了,他能够更好地爱苏漾了。但当这个问题是由小师弟问出来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了。
后悔吗?当然后悔!天知道他多想回去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取而代之。那个时候的他如果多问一句,如果不那么要面子,如果回一趟国,如果对他们的感情再乐观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柯顾听见有人在喊他,他抬头的时候苏漾刚好叫了他的名字:“柯顾,你后悔了吗?”
两人隔了一道门,一道栏杆上缠满了蔓藤玫瑰几乎无处下手的门。
柯顾伸手想要拉门把手,但在触碰到门的一瞬间他收回了手,因为他的指尖被玫瑰刺出了鲜血。
很疼,都说十指连心,这恐怕也是心尖的疼痛。
他再次握住了栏杆,将笼门拉开了,小师弟还是站在那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小师弟的面前,就像是穿越了这些年的时光:“蹄蹄,我后悔了。”
柯顾心念一转,他就看见了自己脖颈处挂着的那两枚戒指,其中有一枚已经带在了苏漾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正合适。
柯顾叹息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漾,看着他柔软的刘海,看着他比蔷薇还要诱人的唇瓣,轻声道:“对不起。”
这是五年前的柯顾想对苏漾说的,却不是现在的柯顾想说的。
柯顾再次开口已经没有丝毫温情了,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戳破了这场幻境:“这是一场完美的催眠,但是你们却不应该选择在玫瑰园,这些带刺的玫瑰对你们的催眠只起到了画蛇添足的作用。”
声音停了,那是苏漾最开始口中低哼的曲调,也是藏在背景音乐里的曲调,更是Cris偶尔会哼的曲调。
苏漾的脸如同雾气一样,慢慢地散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站在柯顾面前的是尼克斯,她似乎正打算躲避她想象中可能会发生的的亲吻,而还没有完全躲开,柯顾的声音就像是点中了她的死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周围的一切也都变了,金色的铁笼已经早已斑驳不堪,蔷薇早就干枯,缠绕在铁笼上的只剩下了荆棘。而笼内除了尼克斯和倒在地上的男人,还有一个短发少女缩在角落里。
而柯顾也终于听清了他耳边的声音,是苏漾焦急的声音,他似乎在奔跑,但口中却还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柯顾!你醒醒!”
是的,小师弟只有在最要紧的关头才会叫他的名字。
柯顾笑了,这个笑容比刚刚更加真诚,他轻声道:“我没事,蹄蹄不哭。”
苏漾一个急刹车,他似乎找个地方稳住了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谁、谁哭了。”
“嗯。”柯顾的笑容更深了,“蹄蹄没哭,是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