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东西去送人多不合适。
看出四奶奶的犹豫,岑卫东对陈向上说:“你把骨头拿一半去给福香他们吧,前天咱们还吃了他们家的西瓜,礼尚往来。”
陈向上看了四奶奶一眼,见她没反对,便应了:“好嘞。”
走了两步,他又折了回去,对岑卫东说:“卫东哥,你今天上午不忙吧。”
“不忙,怎么啦?”岑卫东问道。
陈向上嘿嘿笑了笑说:“卫东哥能不能帮忙,替福香看半天的母鸡,我想跟福香上山去掏鸟蛋。”
岑卫东挑眉:“你自己带着栗子去不就行了?你今天上午不上工?”
陈向上挠了挠头,苦兮兮地说:“我们今天要割的那块地麦子还不大熟,有点青,明天再割,让孩子们今天不用去了。栗子不听我的,上山就跑得没踪影了。”
岑卫东点头:“这样啊,那确实少不了她,不过四奶奶昨天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母鸡不用人看的。”
“可是福香很听阳哥的话,她怕母鸡跑了,不会答应的。”陈向上还是更了解小伙伴一点。
岑卫东想起福香的性子,确实又软又乖巧,尤其听哥哥的话,会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
他点头:“行吧,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吃完饭再过去吧,现在人多。”四奶奶叫住了他们,免得待会儿被上下工的人看到。
于是两人又折回去吃了饭,等大家都去上工了才一起去福香家。
***
陈福香早上起来,先做好了饭,等哥哥吃完了饭去上工后,她将锅碗刷了就出去收拾自留地。
夏天到了,阳光水分充足,自留地里的野草疯长了起来,几天不拔,地里就长了一茬。
她蹲在地上拔了没多久,就看到陈燕红戴着草帽,拿着镰刀慢吞吞地走过来。
自从辍学后,陈燕红也跟着上工了,从春种一直忙到夏收,就没几天停歇的时候。
整天下地,才知道念书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无数次,午夜梦回,陈燕红都梦到自己坐在教室里读书习字,耳边是朗朗的读书声和同学们打闹的嬉笑声,可早上醒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短短几个月,她原本还算白的脸蛋被晒成了小麦色,暗黄暗黄的,细腻的手指也被割了好几道伤口,食指中指的指节上都布满了茧子,跟老槐树皮一样,摸着她自己都嫌粗糙。
可以前那个过得远远不如她的陈福香呢?
对方的小脸瓷白,白里还透着一点点的粉色,脸上的绒毛纤细,毛孔细得几乎看不到,一双手也白白嫩嫩的,像刚□□的小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燕红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自卑,她下意识地将手缩进了袖子里。手能藏起来,脸可藏不起来。
她咬着下唇,低着头,快速地穿过福香家的自留地,一刻都没停留。
直到走远了,她才停下了脚步,咬唇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福香一眼,陈福香还蹲在那里拔草,明显是不打算去上工了。
摊上陈阳这么个哥哥,陈福香还真是命好。
她怎么就没有那么一个疼她爱她,舍不得她吃苦的哥哥的呢?
想到这半年多以来,她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除了上工,还要帮着做饭收拾家里帮陈小鹏洗衣服,陈燕红的神色就越发暗淡,再多瞧陈福香一眼,她心里就会多升起一份不甘和嫉妒。
算了,同人不同命!陈燕红叹了口气,正欲收回目光,但刚扭头就看到陈向上和那个叫岑卫东的病秧子提着一根长长的筒骨过来。
她立即停下了脚步。
那两人走到地边,跟陈福香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回了家。
看到这一幕,陈燕红心里更嫉妒了,不用说,那两个人肯定是给陈家送猪筒骨去的。几个月没吃过猪肉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去上工的时候,陈燕红都还在想这个事。那个叫岑卫东的听说是来治病的,四奶奶家里的中药味就没断过,每次从她家屋后路过,都能闻到药味。
他来了多久了?快两个月了吧,这都还没好,该不会没得治了吧。
这个人好像跟陈向上和陈福香玩得比较好,三个人经常凑一堆。陈福香比她还大两个月呢,要不是陈阳送她去念书,都该说亲了,那个叫岑卫东的也年轻,他们经常凑一块儿,别是有什么吧?
听说那个岑卫东以前好像是个当兵的,有津贴,就是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治完病,手里还有没有钱。不过他今天还有闲钱买骨头给陈福香兄妹吃,应该穷不到哪儿去。
这个人长得也挺好的,比他们班的班长都要好看,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不过他是外乡人,治好病就会离开这里,而且听说他是因伤退伍的,肯定会转业给他安排工作,那就有国家粮可吃了,不用回乡下分种地了,多好啊。
种种念头在陈燕红脑子里滑过。她实在太想脱离乡下这个环境了,岑卫东也许是个不错的跳板。
因为只要她还留在乡下,依她妈的这种偏心劲儿,以后陈小鹏但凡有点事,肯定都会找她,说不定讨老婆都要她准备彩礼。
陈燕红低头,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