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去了。
虞灵犀试图从他不辨喜怒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未果,倒是那股子无形的压迫消散了不少。
于是她大着胆子,抬手抵着宁殷硬实的胸膛,试探般轻轻推了推。
“能先起来么?”
她嗓音很轻,竭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诚恳些,“太沉了,压得我有些难受。”
宁殷盯了她好一会儿,慢悠悠道:“小姐不惜与虎谋皮,利用完了便嫌我沉?好没道理。”
不过到底依言松开了手臂,侧身屈膝坐起。
虞灵犀顿时如蒙大赦,一骨碌爬了起来,背对他整理衣裙。
借着案几上的昏光悄悄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中裙虽然皱巴了些,却没有可疑的斑迹,身子亦无疼痛……
便知宁殷又放过了她一次。
她呼了声,袜子不知丢哪去了,两只嫩白的脚露在外头,凉得很。
烛火燃到尽头,噗嗤一声熄灭。
后巷响起了五更天的梆子声,鸡鸣初啼。
再过两刻钟,府中杂扫的下人便要醒了。
思及此,虞灵犀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你……”
“小姐还是唤我卫七吧。”宁殷淡淡道。
“好,卫七。”
见他又换回了这个名字,虞灵犀便知此番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不由长长松了口气道,“今夜多谢,我要回去了。”
窗边一缕浅蓝的冷光斜斜照入,宁殷的轮廓昏暗难辨,唯有眼睛却格外亮。
他瞥了眼虞灵犀光着的嫩脚,问:“庭中多石路,小姐就这样回去?”
明明是黑暗中,虞灵犀却有种被他看透的感觉,不由将脚往裙裾下缩了缩。
想了想,也没别的法子,便道:“石路不过几丈远,忍忍就……”
话还未说完,宁殷披衣下榻,抄起虞灵犀的膝弯抱起。
虞灵犀咬唇,忙抓住他的衣襟,将那声颇为意外的惊呼咬碎在齿间。
宁殷是皇子,而她只是臣女。原以为以宁殷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旦抖破身份,定会顺理成章将两人的尊卑地位翻转过来……
“小姐以前使唤我顺手无比,这会儿矫情什么。”
宁殷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离得这样近,说话时他的胸腔也跟着微微震动。
推开门,踏过石子路,宁殷丝毫没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直到上了长廊,虞灵犀才明白他是打算直接送她回房。
这是什么意思呢?
最后一层身份已然捅破,他无需伏低做小讨好,自己也会如往常那般尊他信他。
正胡思乱想着,后院传来了人语声,是早起采办的下人打着哈欠路过。
虞灵犀顿时心一紧,轻轻扯了扯宁殷的衣襟。
她不怕被人撞见丢了名声,只是怕传到家人耳中,让他们多虑担心。
宁殷瞥了她一眼,脚步不停,继续朝那谈话声的方向行去。
三丈,两丈……
虞灵犀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掩耳盗铃般将脸埋入宁殷的怀中。
宁殷稳稳抱着她,嘴角一勾,转过回廊拐角,朝凉阁楼上行去。
几乎同时,下人推着采办的板车从院门下穿过,刚好错身。
虞灵犀吊起的心又落回肚里,整个人松懈下来,手脚软得一点力气也无。
宁殷这小心眼的混蛋,定是故意吓她的!
耳房的灯亮了起来,大概是守夜嬷嬷醒来了,老人家觉少,天亮前总会醒来查房一次,给她掖掖被角。
虞灵犀翘了翘脚,小声道:“到了。”
宁殷没理会,直将她送入寝房中,搁在床榻上。
想起什么,虞灵犀撑床拉住他的袖子道:“药。”
宁殷转身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小姐要什么,说清楚些。”
虞灵犀抿了抿唇,哼哧道:“你给我吃的,那种解药。”
夜里缱绻纠缠,虞灵犀虽不太记得具体细节,却忘不了宁殷塞在她嘴里的巨苦药丸,便猜测是解药。
她的身体依旧有点燥,想来是余毒未清,还是多要几颗较为保险。
“不能给。”
宁殷摇了摇头,拒绝得直接且无情,“小姐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却不曾有小姐的把柄。虽然小姐话说得好听,我也不得不谨慎些。”
虞灵犀轻轻启唇,还未辩解,便被他以指腹按住。
“每夜子时,小姐来我房中取药。”
宁殷无辜道,“给不给,视小姐的诚意而定。”
“巳时。”虞灵犀讨价还价。
半夜去他房中太危险,虞灵犀才不上当。
宁殷思虑片刻,轻笑道:“小姐喜欢白天,也无妨。”
说罢起身,走到大开的窗扇前,手一撑,竟是径直从二楼一跃而下。
虞灵犀吓了一跳,忙赤脚扑倒窗棂边。
同时,嬷嬷的惊呼自门口响起:“哎呀,小姐!您怎么鞋袜也不穿,光站在窗边吹风啊!”
虞灵犀忙转身,趁着嬷嬷关窗的间隙往下瞥了眼。
夜色蒙昧,宁殷早不见了身影,这才将惊在心里的那口气徐徐吐出。
衣衫上还残留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