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抬起来要打耗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使不上劲儿了,好像是木着了一样。
愣了小一会儿,宋老头才转过头来,问宋老太,“老婆子,你刚刚说什么?这是外孙女儿?咱哪来的外孙女儿?生个闺女都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么多年连个信都没见着。”
想到一走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音信的宋萍萍,宋老头气得脸色发青。
宋老太看出了宋老头心里的窝火,端着饭过来,把饭碗放到炕沿上,“你先吃着饭,我慢慢给你说。”
“萍萍刚刚回来了……”
宋老头精神一个抖擞,“回来了?那人呢?我怎么没见着?她是耳朵聋了?这么多年不见她爹,听见她爹在院子里说话,她都不出来看一眼?”
“哎呀,你别生气,孩子有事,已经走了,只在家里喝了一碗水,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宋老太掀开小包袱,看着睡得正香的小外孙女儿,自个儿也感觉还云里雾里的,十分不真切。
“萍萍说了,她念大学的时候,读的专业是保密专业,国家需要他们,所以只能隐姓埋名,没办法和家里人说,也没办法和家里人联系。”
“她读大学的时候处了个对象,两人都在那边,在她们老师的见证下结了婚,生下了这个闺女。”
“可是她们待着的地方太苦,大人还能咬咬牙熬下去,小孩怎么能跟着遭罪?所以两人才打了报告,把孩子送回家来。”
“都说读大学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就那么一个闺女,她要是没读大学,高中毕业后在林场里找个活儿做,嫁得近点儿,还能天天见得着面。她读了大学,却是几年,也可能几十年,都见不上一面了。”
宋老头从腰间摸出烟杆子来,就到鞋底跟前打算磕一磕烟杆子,却被宋老太剜了一眼,“屋子里还有小外孙女儿呢,你要抽烟就出去抽,别呛着孩子。”
宋老头把烟杆子系回到腰间,闷声不吭地看着炕上躺着的小外孙女看了好一会儿,说,“知道萍萍还活着,是给国家做贡献,那我就不怪她了,她平安就行。”
“这孩子,既然萍萍送回家来让咱养着,那就养,我再多干几年,给这小丫头多攒点儿钱,好好把小丫头养大。”
宋老太笑着擦了擦泪,“才不用你养,萍萍和女婿给留了钱和票,说是以后月月都给寄回钱和票来,让咱俩都跟着小丫头享福呢!”
“老头子,你心里也别怨咱闺女,闺女肯定也是有苦衷的。她从来没离我这么远过,她小的时候,半天见不到我都急得哭,现在这一走就是好多年,她指不定哭过多少回。”
“只是国家大事更重要,人不能只顾着小家忘了大义……我支持闺女做国家需要她做的事儿,咱俩好好疼这小丫头,以后每年都带小丫头去照相馆拍照,一年一年攒下来。”
“等什么时候方便给萍萍寄了,就把照片给萍萍寄过去,让她看看这娃儿一年年长大的样子。她生的孩子,她肯定比我们更不舍得。”
宋老头端起饭碗灌了一大口,才把堵在嗓子眼儿的酸涩咽了下去,又看了几眼炕上躺着的外孙女,说:“长得和萍萍有点像。”
关于‘外孙女长得像不像自家小闺女’这个问题,宋老太已经研究过了,她得出来的结论是不怎么像。
这会儿宋老头说和闺女长得有点像,宋老太诧异了一下,“真的?你看着哪儿像?我怎么瞅着一点都不像啊。要不是我见过萍萍找的那男人,我都不敢信这是我闺女生出来的闺女。”
宋老头在小丫头脸上一比划,“脸这么小,还是圆脸,全村都没见过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咱家萍萍生的。全村就咱家萍萍是小圆脸,外面不都清一水儿的鹅蛋脸?要说眉眼上,确实不太像,可能是像她爸吧。”
宋老头扒拉完碗里的饭,又叮嘱宋老太,“对了,这小闺女,你可别给睡扁头,小姑娘以后是要留长头发的,睡成扁头之后留长头发难看,像是脖子上顶了个拖把头一样。”
宋老太撇嘴,“知道了,我也觉得睡扁头不好看。当初给萍萍睡扁头,不是你妈哭死哭活得闹着?”
“你吃饱了没?没吃饱我再给你盛点儿饭,林场里发现的野番薯多不多,多的话,今晚估计有的忙了。”
宋老头用自己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外孙女的娇嫩脸蛋儿,说,“我估摸着不少,都运回来的话,今年冬天都能吃上饱饭。”
“待会儿全家出动,让儿媳妇也帮着搭把手,把野番薯都从地里起出来,我和清江他们兄弟几个多跑几趟,赶天亮之前都运回来。”
“虽然这天儿往林场里跑的人不多,但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故,万一被人撞破了,我们背回来的东西还得都给拿出去,今晚摸黑搞,能搞多少搞多少。”
“成。”
老夫妻俩一合计,连吃过饭的碗都没洗,就喊着儿子儿媳还有年岁稍微大一点的孙子出门去了。
长媳马来春兴冲冲的,虽然压着嗓子,可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的兴奋和雀跃照得明晃晃的,一览无余,“天蒙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她这是带着口粮回家来的啊。她人一到,全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