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前进,临近王城的时候,周围的人烟渐渐多起来,路上也开始有了来往的行人牲畜,大大小小的圆形尖顶毡房散落在草原上,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王城。
帖木将军和他的兵士个个精神振奋,骑在马背上用马鞭指着王城的方向大呼小叫,归家的喜悦溢于言表。
铁锤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感到不可思议:“一群黑心肝的东西,原来他们也会想家。”
是啊!
楚昭看着那些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们热爱着自己的家园,却跑去侵略别人的家园。
他们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却跑去屠杀别人的亲人。
他们烧杀抢掠毫不留情,却又说自己是义薄云天的草原汉子。
有情与无情,就这样矛盾地存在于同一个人的身上。
可笑又顺理成章。
天色将晚,队伍在离王城几十里的地方停下,借住在一户牧民家中。
虽然这点距离他们快马加鞭也能在前半夜赶到,但那时王城已经关闭,北狄王也已经就寝,不会再起来接见他们,如果他碰巧得了新的美貌侍妾,还会因为被打断兴致而大发雷霆。
所以,倒不如今晚先好好休息整顿,明日也好有精力去应对各种未知的状况。
帖木将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傲,阿傲觉得没问题,于是大家便在牧民家门前的草场扎了营,向牧民借了柴火和水,又买了牧民家几只羊,现杀了来做晚饭。
牧民家中有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叫卓玛,十分的乖巧伶俐,忙前忙后帮他们拿东西,只是天都黑了,却还蒙着厚厚的黑色面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楚昭略懂一点北狄话,便好心问她,可是脸上有什么隐疾,如果有的话,可以让她看一看,或许她有办法医治。
卓玛的母亲听到了,立刻警惕地将卓玛带回了自己家的毡房,不让她再和这些人接触。
楚昭很奇怪,问帖木将军是怎么回事。
帖木将军面有愧色,嗫嚅道:“许是那孩子生得太好看了。”
楚昭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怕有人发现她的美貌,把她抢走献给北狄王吗?”
“可能是吧!”帖木将军含糊道。
楚昭简直不敢相信:“可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帖木将军叹口气,说:“在父母眼里是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美人儿。”
楚昭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毡房内,卓玛透过小小的窗子向外看,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大晏和北狄是敌人,楚昭知道自己不该心疼一个敌国的孩子,可是,她只是一个孩子呀!
她没有参与战争,也没有危害旁人,只是因为长得好看,就要每日活的提心吊胆,将最灿烂的年华藏在厚厚的黑巾和毡房里。
可她终将长大,她的美貌不可能永远不为人知,说不准什么时候,这美貌就会为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楚昭不忍再看,正要转过脸去,卓玛忽然冲她招了招手。
楚昭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问她有什么事。
卓玛拿了两只五彩丝线编成的手链递给她,说是自己编的,送给她和铁锤一人一个。
手链花花绿绿的,上面还缀着几个小银铃,很是好看。
卓玛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让楚昭看,意思是说,送给楚昭的和她自己戴的是一样的。
楚昭接过来,对她报以微笑,说手链很漂亮,夸她手巧。
卓玛开心地笑了,细白的小手按在心口处,表达自己对楚昭的喜欢。
楚昭心头软软的,索性把没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让卓玛帮她把手链戴上。
卓玛愉快地答应了,动作轻巧地帮她把手链戴好。
楚昭晃了晃手腕,小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卓玛也把自己的铃铛摇响,隔着黑巾,给了楚昭一个甜甜的笑。
楚昭回到营帐,把另一只手链给了铁锤。
铁锤虽然是个姑娘,却从来不戴任何首饰,说是戴着碍事,影响她抡锤子。
但卓玛编的手链实在可爱,又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铁锤就破天荒地让楚昭帮她把手链戴上了,还拎了一只烤羊腿去感谢卓玛。
楚昭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这羊就是从卓玛家买来的,难道人家还馋这口吗?
铁锤不管这些,在她看来,烤羊腿是美味的东西,美味的东西拿来当谢礼,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惜,她刚送过去没多久,卓玛的母亲又把羊腿给送回来了,说自己家的羊多得很,况且这羊是客人出了钱的,他们不能吃。
铁锤又对楚昭感慨道:“其实北狄也不全是坏人,至少百姓还是很善良的。”
哪里的百姓不善良?
向来发动战争的,都是高位上那些野心勃勃的政客,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卓玛母亲放下羊腿要走,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对楚昭说:“春天来了,我们全家就会迁到草原深处去放牧,到那时,卓玛就可以摘掉面巾了。”
楚昭愣了下,不知怎的就红了眼眶,点头道:“好啊,希望你们能走得远一些,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