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看着马总管远去,转头问那少年:“你能走路吗?”
少年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却强打精神道:“能。”
“那好,你扶我回院子去。”楚昭说。
少年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咬牙忍痛扶着她向废院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暮色里,一个浑身是血伤口狰狞,一个身穿寿衣面色黝黑,看起来特别的诡异,却又出奇的和谐……
王府内院,老夫人居住的荣安堂里灯火通明,丫头仆妇跪了一地。
老夫人的头疼一直没能止住,痛苦地抱着头在床上哀嚎。
慕容骁肃容站在床前,对府医厉声呵斥:“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还不能为老夫人止疼,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王爷饶命,不是小人不想治,先后来了那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小人又不是神仙,能有什么办法?”
府医下跪请罪,表示就算砍头也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侍卫从门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禀王爷,属下先前送王妃去废院时,王妃让属下给王爷带话,说老夫人的病只有她能治,眼下老夫人总也不好,王爷要不要让王妃来瞧瞧?”
慕容骁正心焦,哪里耐烦听这话:“滚出去,让那个蠢妇给本王老实点,别逼本王杀人!”
侍卫吓得不轻,起身往门外退去,正好和找过来的马总管撞在一起。
马总管哎哟一声,慕容骁听到声音看过去,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马总管吓得一哆嗦,忙跪在地上磕头,把楚昭教他的话结结巴巴讲了一遍。
慕容骁静静听完,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幽深的眸底流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一个相貌丑陋庸庸无为的女人,死了一回之后忽然变得牙尖嘴利,心狠手辣,不但会杀人,还会医术。
这些事情,简直比她从棺材里复活还要诡异。
苏暖玉正在老夫人床前假惺惺地抹眼泪,见慕容骁一直不说话,便娇娇柔柔叫了他一声。
“王爷,姐姐向来行事稳妥,从不打诳语,她说她从小就跟着道观里的仙长学习医术,兴许真的有妙方也未可知,王爷何不让姐姐来试一试?”
苏暖玉自然不是真心为楚昭说话,她根本不相信楚昭能治病。
就算楚昭当真在道观学到一点皮毛,老夫人这种顽疾她也不可能治好。
可那丑八怪既然信誓旦旦夸下海口,想以此引起王爷的注意,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满足她这个心愿。
到时候治不好老夫人,王爷绝对饶不了她。
慕容骁看了苏暖玉一眼,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就依你。”
苏暖玉暗喜,忙向外吩咐:“北渊,带人去废院把王妃请过来。”
北渊只听命于慕容骁,对她的吩咐无动于衷。
苏暖玉尴尬了一下,正要再说话,老夫人抱着头大声道:“不行,不许她来,那个丑鬼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身的晦气,我不想看到她!”
“老夫人,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苏暖玉耐心哄她,“您的病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姐姐既说能治,咱就让她来试一试,治好了,老夫人免受病痛折磨,治不好,还不是任凭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实在疼得受不了,被她这么一劝,便也点了头。
“好,叫她来,她若治不好,我绝不轻饶!”
慕容骁见老夫人松了口,摆手示意北渊去带人过来。
先前那个侍卫跪在地上,面露难色:“禀王爷,王妃说,说要想让她给老夫人治病,王爷得亲自抬着轿子去,去接她。”
“什么?她好大的脸,本王亲自去杀她还差不多!”
慕容骁的火气终是压不住,“刷”一下拔出北渊腰间的佩剑,怒冲冲杀去了废院。
苏暖玉暗吃一惊。
王爷向来深谋内敛,心思更是深不可测,如今却因楚昭一句话而情绪失控。
那贱人,死了一回脑子倒是灵光不少,都学会另辟蹊径了。
可惜,她方法用对了,却忘了自己那张丑脸。
男人的怜香惜玉是对美人才有的,她那么丑,只会让王爷更加厌恶,让她自己死得更快。
苏暖玉轻蔑地笑,已经开始想象楚昭被王爷一剑穿心的画面。
废院里,楚昭向送吃食的人要了一盆温水和一盏灯,正在灯下为少年擦拭伤口。
因着尊卑有别,这孩子一开始死活都不肯让楚昭为他擦拭,楚昭以王妃之名对他下达命令,他才别别扭扭地脱了衣服。
血水沿着单薄嶙峋的脊背蜿蜒而下,他忍痛将腰身挺得笔直,尚在发育中的肌肉还略显青涩,少年人的野性却已呼之欲出。
“很疼是吗?”楚昭说,“要不我们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少年咬着牙,没有吭声。
楚昭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马奴。”少年颤着声回道。
楚昭皱眉:“这名字不好,我看你一身傲骨,不如叫你阿傲吧?”
“阿傲?”少年转头看她,黑眸湿漉漉的闪着光,“王妃说好就好,奴才听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