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属于玄鸣的银面,就这样落在了穆衍手里。
玄鸣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习惯与麻木——公主殿下向来对穆衍不一般,赐下的银面虽然漂亮又精致,可他却万万不敢冒险使用。
穆衍的伤势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能够行走自如,武功也恢复到了从前的八成,在昭阳宫值夜完全没问题。
玄鸣原本还想要他多休养一段时日,可穆衍却不依,极力要求当值。
他已经当了一个废物够久了。
半夜时分,玄鸣在夜色中退下,临走前看到穆衍脸上明晃晃的一片,骚气又显眼,忍不住提醒道:“你倒是不怕死,当值需万分小心,这般……莫要被人当成了靶子。”
今夜月光稍有些黯淡,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光亮,就能轻易的辨认出银面的位置。
位置一旦暴露,对于暗卫来说,后果几乎致命。
穆衍轻飘飘的落在树杈上,附近的枝叶只晃了一晃便稳下来,他的身法极其灵敏轻便,像是轻拂过了一阵风,着实让玄鸣高看了两眼。
或许他的伤势的确有希望完全康复,到时候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玄鸣想道。
“实力足够就不会被发现,”穆衍开口说道,低哑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即便被发现,解决就是。”
玄鸣有些发愣,一时回不过神来,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穆衍抚了抚银面,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公主赐下的银面是最好的。”
玄·铁面·鸣:“……”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上,红菱便听外头的宫人说,皇上折腾了半夜才放陈家和林家的大公子离开,临走前一人挨了十大板,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被一同训斥了。
姜泠有些发怔,父皇为自己出气自然是极好的,他们二人在后宫大打出手,本就失了礼数,纵然是礼部尚书也不能说父皇做错了。
只是她昨日推脱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的探望,又听得他们被训斥,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忍。
“先去看望二哥,”两位兄长待她都很亲近,但上次在上书房就险些连累二哥,先去看他定然能让他安心不少,姜泠想了想,又说道,“记得备一些点心,让他们多放些糖。”
二哥跟她一样,都喜欢偏甜的口味。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酥香的味道在宫路上弥漫,姜泠亲自提着刚做好的酥云卷,眼底眉梢都染了笑。等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却发现大门紧闭,原是他一早便被康王接走了。
姜泠有些发怔,上一次来找二哥,他就是跟小皇叔出去了,这一次又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如此亲近吗?
不知怎么,她的心底有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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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中,伴随着歌舞升平,叔侄二人正在用膳。
康王姜熙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传闻他精通玩乐享受,一顿饭至少要吃百两纹银,美酒佳酿更是昂贵无比。他的府邸中常年养着一群乐师、舞女,每日的歌舞都不重样。
事实也相差无几,悦耳的丝竹声不急不缓,七八个体态轻盈、容貌美艳的女子正应着起舞,好不逍遥自在。
姜堰却无心观赏,对着一桌子的佳肴丝毫没有胃口。
“没胃口?”姜熙漫不经心的举起酒杯,他生得俊美无暇,眉眼中带着一丝阴柔,身上的气势却没人敢忽略。
姜堰微微颔首,应道:“让皇叔费心了。”
“无妨,你我叔侄,何须在意这些小事,”姜煕搁下透明的琉璃酒杯,抬手让人撤下饭菜,慢悠悠的说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阿堰,你心中可有不满?”
这话让姜堰一顿,昨晚他跟大哥都被父皇训斥了,要说不满倒也并无多少,只是年纪渐渐大了,想到的事会更多一些。
林景曜跟陈高恪在昭阳宫前遇到是意外吗?他们两人不合由来已久,却也没胆大妄为到不给太子和皇子脸面,怎么会突然就打了起来?
还有父皇的态度,他似乎并不想让他们亲近陈府和林府。
“那便是有了,”姜煕见他久久不言,便说道,“姜擎是你的长兄,更是国之储君,根基几乎毫无动摇的可能,阿堰,于他而言,你是弟弟,更是二皇子。”
姜堰眼底泛起一丝波澜,他稍稍低头,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异样。
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血脉兄弟,可偏偏却出身于皇室。姜堰心中明白,若是大哥不忌惮他还好,真起了疑心,他毫无自保之力。
到底是年纪小啊,半点事实都听不得,姜熙哂笑一声,转而说道:“阿泠是你的妹妹,你们二人年纪虽相差无几,但她从小身体弱,人又机灵可爱,得到的宠爱多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姜堰倏然捏紧了拳头,眼底划过一抹阴霾,正因为他们年纪相近,几乎一同长大,他才更清楚阿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她乖巧可爱,天生聪慧,仿佛生下来便是让人宠着的,姜堰也很喜欢她,但每次看到父皇待她那样好,心中还是会有些难过。
自幼失去母后疼爱的人,不止阿泠一个,为何父皇总是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