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当然、天经地义。
“小王爷,”那姑娘咬着牙低声道,“欠陆家的命,您已经还了。”东市口刑场,凤明邪拿天潢玉牒挽回了陆以蘅的命,瞧啊——她以为他情深义重,却不想是因对当年旧事的折磨,“我陆以蘅与你,自此就该两不相欠!”
凤明邪的骇然惊愕似从未有那么一刻因为她的决然明明白白的写在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他突得欺身上前,陆以蘅只看到金银织花映入眼帘擦过面庞耳廓,带着熟稔心动的桃花香气,男人已站在自己跟前,身影被月色打拉颀长,啪嗒——
血渍滴落在地的声音触动了陆以蘅,她倒抽口气才发觉凤明邪的手中竟握着一支利箭,铁矢擦过他掌心血肉模糊,若不是反应及时,陆以蘅这盛怒愤然之下压根没有察觉,兴许已被这冷箭穿喉而过!
箭矢掷地发出清响。
而月下森森竟已有十数道身影直挺挺的站着,浑身裹着兽类皮毛,头上扣着山林野狐扒皮后的脑袋遮住了半张脸,来者不善若隐若现中极其诡异,枕骸。
北戎的刺客!
他们是什么时候潜伏到了此处,也许——也许凤阳城门那罗小队长口中所谓的宵小正是这些北戎贼人,也许——也许他们正等着凤阳王爷单枪匹马闯出城,而自己,给了他们机会。
陆以蘅倒抽口气还没反应过来,肩头顿暖,是凤明邪已经摘下了自己那带着轻软小绒的雀羽衣衫覆在她身,温暖的能融化半身傲骨,陆以蘅有一瞬的茫然恍惚,似回到那日东市口刑场,他同样为她解衣取暖悉心问着,冷不冷——然后,男人大步上前云淡风轻犯下劫法场的滔天罪行。
凤明邪每每这般行事便是做了决定。
黑衣人已如深夜猎豹般悄无声息的袭到了跟前,她因为膝伤几乎动弹不得而那身素色的流光长袍已替她挡去那些刀光剑影,男人不知何时抽出腰际随身的软剑,银光乍泄“锵”的截断刺客手中的兽纹蛇匕,他俯身闪躲过挥刃一击,剑柄反手已狠狠砸在那人胸膛,力道劲猛竟叫那刺客哀嚎一声跌撞而去,下瞬,声音戛然而止,热血洒在凤明邪的长袍似添上月华流光,那人的心脏已被挑出胸膛。
他未给予半分的活命怜悯机会。
风驰电掣下叫人看的心头发麻,血腥味充斥在这片荒郊,凤小王爷嫌少亲自动手,这是陆以蘅头一会见到凤阳王手底下的十步杀一人,他不是那个金雕玉砌、美酒珍馐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凤小王爷,他才是那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阎罗王。
男人的招式从未有半分花哨,他爱用着最简单最致命的锋势,但凡能夺人性命决无半分犹豫,只是那疲态与力竭显而易见,气息的不稳令他身形微有踉跄,长袖裸*露在月光下的臂弯上竟见鲜血横流,不是那些刺客所伤而是新伤遍布。
如同被乱刀所割的痕迹,陆以蘅恍然大悟,澜先生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还根本来自于他。
他有重伤在身。
“凤明邪!”陆以蘅看到那冷光劈风而来忍不住喝道,膝骨旧伤复发强行起身时骨骼疼的发憷好像要寸寸断裂,她顾不了那么多拽住他臂弯撑下男人欲要倾颓的身形,夺下手中银剑锋刃开鞘已割裂那刺客的喉口,大片的热血喷洒在他们身上。
从尸山骨海里走出来的小罗刹抹去血痕,两人抱作一团精疲力竭滚在路边谁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来较劲。
啪、啪、啪——
清夜的掌声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有人看了场戏实在忍不住要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