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在沉积的霜夜。
江山小雪,一夜无眠。
谁知第二日天蒙蒙亮,整个盛京城就炸开了锅,原因无他,昨夜天子急下诏令入大理寺,陆以蘅藐视王法,当众刺杀程小大人死罪难逃,着大理寺司正,于午时东市口,监斩陆以蘅。
皇榜一招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传十十传百的,满盛京议论纷纷、不绝在耳——
什么?魏国公府莫名其妙家破人亡了,如今这最后的幺儿还要当即被问斩,不,连问都不用问,证据确凿,直接砍头便是!
可不是,程小大人这些年在朝廷里风生水起的,都御史一家能便宜轻饶了她?就算天子有心想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也绝对熬不住程家这哭诉啊。
老百姓们啧啧感慨。
那——那陆家姑娘不是替太子挡过刀,救过盛京,这刚从偏隅剿匪回来就摊上这么个事?想当初魏国公府何等光鲜荣耀,如今呢,别人想要捏死你就跟那捏死个蚂蚁一般,呵,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嘘,你还别说,兴许就是因为人家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了,这才更遭人嫉恨,如今是巴不得这陆家满门丢了性命!有人戳着手指虚着声,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伴君如伴虎,遥想当年南屏陆家也是名门世族,一朝一夕大起大落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更多的是百姓们的扼腕哀叹。
洋洋洒洒的小雪从后半夜开始未停,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天没有放晴,依旧是阴沉沉灰蒙蒙,刑场的菜市口却早已挤满了人,大部分是负责看押的官兵,不禁让人纳闷,不过一个死囚,竟然劳动了九门巡防营驻守,甚至连石大将军都亲自出马。
罗诏罗大人奉命监斩,老实说,他不知这差事是怎么落在自己头上的,今儿一早,不,天色刚亮大理寺的奴才们就将他从被褥里给撵出来,说是圣旨到了。
圣旨?
罗诏还一脸茫然,赶到大理寺时早有一地的官员等着,他看到汪公公缓缓打开明黄卷轴,以为天子终于开恩要特赦那陆家姑娘了,毕竟关押这么多天却不问案不审理,罗诏心里有了底,可那老太监的嘴里却只落下了四个字——
东市斩首。
罗诏当即心头咯噔,在赶去大理寺的路上他听闻几个侍从窃窃私语,说是九门巡防营放了消息,凤小王爷已入盛京,自然——自然是来救魏国公府这姑娘的,可谁知——
半夜未过,竟是这砍头的结局。
罗大人直到现在正襟危坐还心慌意乱,一个是天子,一个是王爷,夹在中间半死不活的陆姑娘,然后是他这个半大不小掉脑袋也不稀奇的喽啰官员。
罗诏吸了口冷气,雪花偶尔打在脸颊生疼,抬头看着天色喝道:“带人犯——”话音未落,众人分开两侧,便有魁梧的刽子手将陆以蘅架上了刑台。
她的长发全部散落下来披在身前两侧,手脚上的链子因为拖动而发出声音,她穿得不多,不过一件单薄的染血白衣,台上空荡荡,她被迫跪了下去,“咚”一声,冰冷的台面,刺骨的温度,膝盖顿时一阵刺痛。
四下里议论纷纷骤起,她仿若不闻。
罗诏不是头一回监斩犯人,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汇聚在刑场看人砍头掉脑袋,人们的眼神中有错愕有不解更有许多迷惑,罗大人的目光扫视一遍,口中落下耳熟能详的话:“可有家属临别送行。”
这话一出,他自个儿先愣了神,那魏国公府丢了两条人命,如今唯一剩下的大哥还被关押在都察院中等待审查,哪里会有什么亲朋好友赶来送这最后一程,罗诏忍不住唏嘘,他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