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对陆以蘅有信任更有信心,慷慨之情、全心全意,小姐聪明、周旋、未雨绸缪更运筹帷幄,她身手好、本事高,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也会受那么重的伤,足见当时的情况何等危机。
花奴不害怕,但是害怕陆以蘅受半点儿伤痛。
南屏多年的陪伴,她将陆以蘅当成主人,当成姐妹,当成最知心的朋友,她们有着许多不予旁人分享的秘密,陆以蘅毅然决绝从南屏来到盛京,重掌陆家门楣,花奴的眼底里也曾有过倨傲的光,那簇光的来源就是陆以蘅,可是——她不想小姐死,她不知道,这一场北行会变得如此叵测起来。
“别哭,”陆以蘅抬手去触碰花奴的脸颊,这个丫头还小,就要她跟着自己经历如此腥风血雨,也是难为她了,“我出南屏只带了你一个,你应该理解明白。”
花奴点头:“小姐,”她瓮声瓮气的,“你也要答应花奴,经过这一次,你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千叮咛万嘱咐。
陆以蘅勉力一笑算是应承了,口中的汤药味久久不散,脑中倒是昏昏沉沉疲乏的紧,花奴不敢多打扰忙将陆以蘅扶着躺下盖好被褥,闭了轩窗轻扣上门。
陆以蘅并没有睡的很沉,许是周身的疼痛搅扰胃内翻腾,一些细小的轻声都能将她从睡梦之中惊扰起来,眼前依旧是一片蒙蒙亮,看来这夜还没过,红烛燃了大半宿,她眯了眯眼,觉得手有了些力气能支撑自己坐起身,大约是因为顾卿洵的药和休憩了一觉的原因。
她才刚有动作,臂弯被人轻轻一托,才发现,自己的床边一直坐着人,怕是守候了大半夜。
陆婉瑜。
不知道三姐是什么时候进来坐着,一直没有合上眼,看得出她眼底的浮肿和近日来没有休息好的淤青。
“三姐。”陆以蘅轻轻喘了口气。
陆婉瑜忙给她身后垫了枕头,忙前忙后的,不说话,只把陆以蘅当个小祖宗的伺候,看的陆以蘅心底里也一阵酸楚难受,她知道陆婉瑜是真心对她好,为了这个魏国公府付出了很多,她越是气恼说明越在乎自己。
自己身上的一点痛,一点血,都能让这个女人感同身受——要她放弃这样的陆婉瑜,着实做不到。
“三姐,”陆以蘅又唤了回,声音还是那般细弱,伸手轻轻揽住了陆婉瑜的胳膊,那女人没舍得睁开,陆以蘅就胆大放心了,“你别生气了好吗?”她轻轻问,有气无力的。
陆婉瑜的唇抿了松松了泯,这才缓缓坐在床沿,她只是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陆以蘅不说话,眼底慢慢凝出些许水渍,她吸了下鼻尖:“我没有生你的气,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她的眼神撇到陆以蘅的臂弯和肩膀,胸口的纱布上还透着血痕,好像也能从中看到那刀光闪着冰冷刺向心脏的千钧一发,失去眼前人,只是一瞬,“没用得——只能让阿蘅你一个人为了陆家抛头露面,挡枪林弹雨,我呢,一个无用的妇道人家,只会躲在小楼中刺刺绣、做做饭,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的眼泪啪嗒洒在陆以蘅手臂,滚*烫滚*烫。
陆以蘅心头一紧,忙想要哄下自个儿三姐,这手一抬扯到了肩膀疼得是龇牙咧嘴的,倒是把陆婉瑜吓了个半死:“你、你不要乱动,顾先生说了,你只要这么躺着、坐着,好好的,躺上个把月,至少、至少半个月,母亲那边我和大哥会照料,你现在,就照料好自个儿。”她心慌意乱,一口气就唠唠叨叨个不停。
陆以蘅一愣,“扑哧”才笑出声就呛得胸口疼,这下好了,可把陆婉瑜惊的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三姐可别胡说,”她急急喘息,惹得陆婉瑜又不敢动弹,“你哪里一事无成,你瞧,你会做好多我不会的事,陆家有你这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也是一种福分,”陆婉瑜温柔婉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娶了她都应是一辈子的福分,“三姐,你何尝不是个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
在陆以蘅没有回到盛京城之前,她遭受冷眼、逆来顺受,却也一手支撑着母亲和整个陆家。
陆以蘅对这个女人,从不敢小觑。
陆婉瑜一愣,她抹去眼泪,捂着脸颊呜咽着不敢放声,陆以蘅不阻止,她这个三姐的情绪从来掩藏不住,难过了要哭,感动了要哭,不给她哭,怕是能憋死了她,陆婉瑜抹着脸庞,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将案几上的碟子递到陆以蘅跟前。
一碟小小的云片桃花糕。
香沁可口,一看便知是陆婉瑜亲手做的,陆以蘅久病初愈五感不识甚至都没有嗅到一丝糕点的气息,可就这么看着竟也觉得食指大动。
陆以蘅不客气,喝了汤药睡了半宿,的确是有些饥肠辘辘,她细嚼慢咽的泯着,那模样看得陆婉瑜心情好了不少。
“好吃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陆以蘅想也没想就点头:“好吃。”虽然这满身的伤痛折磨的她早已失去了口中甘甜的味觉,只有涩味蔓延。
“你小时候总是缠着母亲要吃云片桃花糕,父亲送你走后,我便向母亲学了一手,想着,有朝一日,阿蘅你若是天命不绝回了盛京城,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为你做一回,”她眉开眼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