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听出胡太医的不情愿和怨恼,她顿了声,毕竟陆以蘅不是什么大夫更不是仵作,她的话怕才是最没有威信和公证的。
琉璃灯火将林贞尸体的上半部分照的通彻,紧贴地面的腰际微微沉淀着少许暗红斑点,看起来就好像是积压的淤血,陆以蘅并没有接话,伸手轻轻触碰了血液凝结的地方,指尖微微的寒凉才让她发觉林贞的皮肤上还有些水渍,兴许是露水浸透了衣物残留其上。
“无论如何,陆仲嗣都是杀人的嫌犯,断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小王爷您觉得呢。”秦徵可不管这些人在争执什么死因什么尸体,他俯身征求凤明邪的意见。
“秦大人,您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嫌犯,若按着胡太医所说,这六个时辰所有来去东书院中的人都该是嫌犯,怎么不见您将他们一并捉拿?”陆以蘅回嘴极快,她心思灵敏,尤其是善于反驳对方,此时更无心再验看什么尸体。
“有道理,”椅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见凉薄,温温软软的倒像是春夜里的桃花靡靡而开,“那个发现尸体的小太监也是嫌犯,去,把六个时辰、不,七个时辰内所有踏入过东书院的夫子、殿下、学士、杂役、宫娥、太监全都给本王拿了送到大理寺去,就说,秦大人质疑他们是杀人凶手。”
凤明邪谈笑风生地狠狠浇一把火。
“小王爷!”秦徵沉声喝道。
没错,凤小王爷就喜欢把人逼地狗急跳墙无言以对,看似无理取闹,却字字打在节骨眼上,压弯你脊梁骨都动弹不得。
“秦大人可不要着急,人总要一个个拿。”凤明邪一笑还反着味道安慰你。
秦徵咬咬牙拂袖。
胡太医一看脑袋都疼,地上还躺着个死人,上头又膈应的不可开交,他可是哪方都不敢得罪,忙道:“小王爷也别这么劳师动众,既然陆副使对老夫有疑义,那么,就请陆副使荐个信得过的人。”胡良泰是看出来了,都说陆家小姑娘是个刺儿头,对谁都防备的紧,如今牵扯到自己大哥的生死安危,更是放不得半分的心。
陆以蘅脱口而出:“顾卿洵顾先生。”
凤明邪的眼睛眯了眯。
“好,”胡良泰应了,更是因为一股子意气,“顾先生方才与老夫一同在缀霞宫,这会儿怕还没出宫门,去,请顾先生来东书院。”
顾卿洵着实是一脸的茫然,小轿连第一道宫门还没出呢就给人拦了下来,一路驱到了东书院,如今挤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然后他就看到陆以蘅略显焦灼的脸庞,这才得知始末经过。
顾卿洵当然不敢怠慢:“胡太医的初断在六个时辰左右且是内伤致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朝着胡良泰招招手,胡太医忙挤了过去,两人对着那些缓缓沉淀在尸体腰际的细小血红斑点对望两眼,“如果这不是因为重伤形成的小淤血,而是尸斑的话——”
胡良泰将林贞尸体的衣物掀起,顺着如同被殴打所致的淤色顺着痕迹可以一路追溯到椎骨的附近:“尸斑移动过。”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脸色也有了少许的变化,忙将尸体整个儿翻了过来,腹部的伤口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这伤口不是利器,不是刀枪,倒像是临时起意。”破口的皮肤坑坑洼洼沟壑之状。
“这么说,这不算抛尸现场,倒像是个伪作故弄的案发点。”凤明邪好似有了几分兴致。
顾卿洵点头:“回小王爷,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杀人者很可能移尸此处再开膛破肚,为了错判地点和拖延时间。”草木深深,既然不是为了隐藏杀人的意图那么究竟为何将尸体挪到了这里?
“如果移尸,不会只留下这么一条线索。”胡良泰忙将灯火凑近尸身。
“露水。”陆以蘅突然开口道,“尸身上原本有露水,也许那不是露水,”短时间的露水只会附着在衣物的表面,但她在尸体刚去除衣物时就触碰过,林贞的皮肤上也同样沾着细小水渍,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很是怪异,“而是寒气。”
“寒气?”顾卿洵一愣顿有什么念头浮上了心间,“如果寒气导致尸体僵硬程度的错判,也不是不可能,”他若有所思踱开两步,“啪”的合掌一惊,“冰窖。”
冰窖藏尸。
此话一出秦徵也反应了过来:“东书院西长廊尽头有一个废弃的冰窖,原本是夏日留给小殿下们的。”
“那不如,诸位一起去瞧瞧。”柳暗花明,凤明邪站起身,所有人都不不敢怠慢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才靠近那西长廊尽头就看到满地散落着珠花宝簪和细碎银子,脚印杂乱泥泞,仿佛是一个斗殴打劫的现场。
冰窖的铁索已经被破,门半掩着。
看得出来,这里有过剧烈的争斗但并没有太过狼藉,下手之人的速度又快又稳还极重,林贞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败下了阵来,这与方才初步的验尸结果符合。
“看起来,像是见财起意。”有人暗暗道,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在陆仲嗣身上撇过,无他,陆家大少爷向来是爱财如命,曾经倾家荡产去赌博,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案子,第一个怀疑的当然是他。
“别、别看我,我可没有杀林大人。”纵是陆仲嗣以前被地痞流氓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