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有人劫银,前去查探的事越发多信了三分。贾赦是忠良之后,又是替朝廷办事,景和帝特许贾赦回府修整一日,次日入宫回话。
回京之后,贾赦先是去庄子上看贾琏和李姨娘。贾赦穿越之后,每日会抽出一些时间陪贾琏,贾琏对贾赦也十分依赖了。自从到了庄子,父亲再没来见过自己,贾琏虽然口中不说什么,心中既是想念又是失落。
如今听说贾赦来了,贾琏早丢开两个奶哥哥,飞快的跑来迎接。
贾赦一把将贾琏抱起来,问:“琏儿这些时日可曾听先生的话?”反正贾赦有钱,给贾琏分别请了一个骑射师父和一个教四书五经的先生。
贾琏点点头道:“琏儿不敢不听父亲吩咐。”说完,盯着贾赦,像是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问:“若是琏儿不听先生吩咐,父亲会不管我了吗?”
贾赦瞧着贾琏的眼神,心中突然变得有些柔软,大约张氏死后那几年,原身不管贾琏的事给这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揉揉贾琏的头顶,贾赦笑道:“不会。只是父亲有些要事要处理,不得不离开些时日。等父亲将事情都办好,就来接琏儿,以后琏儿还是住父亲院里,可好?”
贾琏小小的脸上担忧散开,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姨娘的肚子越发显怀了,大概还有两月便要生了,若非为了安全问题,贾赦自然不会来回折腾孕妇。于是便让李姨娘暂时住在庄子上,待出了月子再回荣国府。
李姨娘上次受了一回惊吓,不敢再折腾,委委屈屈的应是。
贾赦不过是来瞧一眼儿子,明日还要面圣,便没有在庄子上多留,跟贾琏约定了隔几日来接他,又吩咐了左良一番,便回了荣国府。
面圣要早起的,荣国府离皇宫近,贾赦便没有留宿在庄子上。
次日一早,景怀帝就派了戴权来接贾赦。戴权倒是个稳重的,接了贾赦之后,也没多问。请贾赦上了车,自己上了另一辆,跟在贾赦的车子后头,就吩咐去刑部衙门。
而贾赦在车上阖着眼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看似在小寐,实则贾赦心里想的:这回要对皇帝磕头了,真心不爽。
这一回,关于此案的重要人等皆到齐了。不但平安州节度使裴四海在;山海关总兵司马川也在;失踪的贾赦也回来了;沈家家主也押解到场。
主办此案的三皇子司徒均,因谏言被牵扯进来的户部尚书曾怀也悉数来了。
这桩大案牵连甚广,景怀帝设了珠帘,在帘后旁听。由刑部尚书主审,大理寺卿、大理少卿和都察院左右御史协同审理。
贾赦知道现在装不成纨绔了,便通过原身的记忆回忆了一下贾代善的形貌,尽量装出贾代善的气势来。入了刑部,因景怀帝是设帐旁听,倒免了众人的叩拜大礼。不但如此,景怀帝还命人赐了座。
待得众人到齐,刑部尚书一声升堂,衙役杀威棒杵地高喊威武之后,才开始问话。
因贾赦是重要证人,自然先问贾赦。刑部尚书宋安一拍惊堂木,问:“户部员外郎贾赦,你因公监送粮饷去平安州,为何无故脱离队伍?”
贾赦站起身来,对宋安拱手道:“回大人,下官在监送粮饷途中,因发现运送被服的车辆有蹊跷,事急从权,便擅自采取了行动,这原是我的不是,甘愿受罚。”
宋安能做一部尚书,岂是这样泛泛回答能够敷衍的。于是宋安接着问:“户部尚书曾大人说,户部运往平安州的军饷是在出库前,听你的建议调换的。既是在出这趟差事之前便得到消息说粮饷有失窃风险,为何又是途中发现被服车有问题?”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高啊。
贾赦自然不能将自己夜探卫家地下室的事说出来。只道:“回大人的话,我确然收到消息说有人想劫这趟运往平安州的粮饷;因路途瞧见被服车有问题,下官怕打草惊蛇,便未告知晁仁晁大人,便擅自离了队伍,独自查访。”
宋安又问贾赦的消息来源于何处。这个自然是好解决的,只听贾赦道:“回大人,家父在平安州驻扎多年,因沈家织造房一直供应平安州的被服,父亲怕被服出问题,冻坏了驻守将士,于多年前,就在沈家安插了人。此人在沈家多年,极得沈老爷信任,探得了详情。因着下官被派了前往平安州押送粮饷的任务,父亲的人便担心下官吃官司,便将消息告知了下官。”
兵者,诡道也,贾代善被称之为常胜将军,自然会有些手段,往敌营安排细作,乃是常用手段;但是凭谁想不到有人会朝供应被服的织造房按细作的。
于是,宋安又将自己的疑问说来。
贾赦道:“大人,将士在外,辎重、粮草的补给十分影响士气;若是敌军渗透到沈家,将军用的被服换了破絮烂麻,将士们领到的被服不能御寒,便会大大降低士气;这些倒还罢了,若是敌军或是渗透,或是收买了织造房,将染了时疫的衣裳撕碎缝入被服絮子里头,将士们外头瞧不出蹊跷,用了这样的被服却难免生病;军营里头将士们同吃同住,若是真有一人得了时疫,只怕会迅速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被服之事,也不得不查。”
贾赦一番话便令堂上众人吃惊不小,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能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