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呀?
若是旁人问这句话, 柳老太太定要说是的。
可现在, 对面的女子不是旁人,是陛下的长女, 是高贵无比的公主。
殿中铺着鲜红的地毯,燃烧着上等珈蓝香, 香气丝丝缕缕传到鼻孔中,使人心情宁静。
柳老太太的心情, 却没有因清淡的珈蓝香气变得温和下来, 反而惊恐又畏惧。
只因她做了多年诰命都未曾跟皇家有过太多交集,皇后与太后不喜柳中郎, 连带着不爱理会她。
许多年前,她在宫宴上头一直都如同隐形人一般,对于皇家风范并无多少体会。
直到今日, 沈兮站在她跟前,一脸冷傲地开口威胁,通身气派令她畏惧。再看看一旁的孙女,更是非往日可比,姿容秀丽,仪态端方, 哪怕是假装柔弱的时候, 都不像唐婉言那样像个青楼女子。
真正如同一个贵族, 早就不是被她和儿子欺负的年幼女孩。
如此贵重, 令人不敢逼视。
柳老太太颤了颤手, 青筋毕露的手背粗糙不已, 她战战兢兢开口:“大公主,臣妇不敢!”
盯着她,沈兮轻嗤,毫不留情地怒喝一声:“将柳老夫人送出去,太子妃说了几遍你们都听不到吗?”
宫女们畏惧她的威势,不敢多言,匆匆使劲拉着柳老夫人往外拖。
沈兮和柳老太太没有丝毫关系,不必和柳念絮一般困囿于孝道,有些话不好说,当即冷笑一声:“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有她撒泼的吗?”
又拉着柳念絮的手,为她正名:“皇嫂太好性了些,她这般侮辱你,若换了我,定要叫人知道我不好惹,非得打她个痛哭流涕不可,您也能忍下来。”
柳念絮勉强一笑,叹息道:“我如何不知,只到底是我的祖母,生养家父之恩总要记着,骨肉血亲更不能跟旁人一样。”
“瞧着皇嫂柔柔弱弱的,当年才多大,都能逼着柳老夫人离京回乡,我真是好奇,皇嫂做了何等玉石俱焚的事情?”沈芮笑出一口白牙,看柳念絮神情低落,心情便非常舒畅,当即笑问,“皇嫂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呗?”
众人只想堵住她的嘴。
你想知道你为何不私底下问,非要将我们也给牵扯进来,我们这些到底招你还是惹你了,要你如此害我们?
太子妃不要紧,可今儿的事情若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凭他的性情,岂会善罢甘休?
在众人的忐忑当中,柳念絮又是一声叹息,温声道:“这件事儿着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当日威胁说我要自尽,还买通了家门外的乞儿给外祖母家报信,求他们给我复仇,父亲不敢得罪外祖母一家,当然只有按我的心思做。”
“到底是祖母,我又哪儿敢太过分,只能以死相逼罢了。”
她轻笑,看向沈芮,淡淡问:“二公主还有旁的要问么?今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省的您在背地里好奇。”
一阵寂静。
二公主对太子妃的恶意显而易见,人尽皆知,可是被太子妃直白地问出来,还是让所有人呼吸一阵窒息。
皇室恩怨,你们私下解决不好吗,哪怕去御花园中打一架呢。何必将无辜的臣子们牵扯进来,她们做错了什么?
沈芮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难看不已,半晌道:“皇嫂说的哪里话,我不过白问几句罢了。”
便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几位老王妃见状,连忙笑着活跃气氛,柳念絮收了目光,随着笑起来,气氛便渐渐活泼起来,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除却柳淑人母女。
坐在大殿门口,冷风呼呼吹着,冻地浑身发颤,还要维持着体面,十分艰难。
比天气更冷的,是二位的心。自从回门宴后,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柳念絮,甚至于连名字都听不到,柳念絮似乎是懒得搭理她们,从未提过她们一个字。
柳淑人以为,她在宫中的生活会不太好。
毕竟,公主和皇妃们,哪个会愿意和她这样的人待在一处呢?这些年来,她被京中闺秀排挤,并非一两日的事情。靠着这个念想,柳淑人才能告诉自己,还能坚持下去。
直到今日在这所大殿里看见她。
一向被她瞧不起的继女,今日穿着华丽的服装,衣裳的料子是千金难求的贡品,头上的点翠珠钗华彩灼然,连脚下的鞋子都镶嵌着宝石美玉。
可衣裳不过是她的点缀,她再不见往日的戾气和阴暗,娇美如花的脸上平和温暖,一身贵气如同生来高贵,任谁都看不出她的性情来。
她怎么就成了这样?成了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样子?
柳淑人捏着帕子,神情迷茫不已。
再看看自己呢?本以为逃过一劫,不必被送回乡下老家,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却全然忘了这个婆婆的性格。万事没有的时候,她都要矫情,不必说若有半分不如意,她非要将家中搅弄的天翻地覆不可。
不过是仗着养大了儿子,觉得自己居功甚伟,应当安享富贵,任何人都不得忤逆她。可是她难道当没有人知道吗,当初她夫君死后便跟旁人搅和在一起,对儿子不管不顾,柳大人靠着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