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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星河坐进车里,好半天也没见车子发动,于是哑着嗓子又催了一句。

前排的司机这才放下通风报信的手机,以均速十五码的龟速缓缓地驶出了地库。

二十分钟的路,硬生生给开了一个小时。

临近医院门口,路口却出了点小擦碰。一辆红色的宝来蹭了辆蓝的玛莎拉蒂,两个年轻的女车主大概都是头一次碰上事故,既不报警也不报保险,居然下着车窗叽里呱啦地吵了起来。

路星河焦急地探了好几次头,都不见前面拥堵的车辆有动静,索性开了车门往外蹿。

司机没防住他还有这一手,一时没来得及锁车门叫他跑下了车。赶忙踩着刹车,一脑门热汗地低头打电话。

“我到医院西门了,路口让我们的人找借口给堵了,但路先生刚刚下车步行了,我没能拦住......”

电话那头静了静,一字一顿地说:“好,我知道了。”

这一句话发音生硬,语气也不和善,像是僵着舌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司机一愣,随后认出了这声音,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路星河连口罩都忘了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住院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电梯格外的挤,等了半天两部电梯一部停在十七楼,一部停在九楼,等了半天却连层数都不带换的。

路星河站得心慌,索性憋着一口气往安全通道跑。

欲速则不达。

他才刚奔到三楼,一直停在九楼的那部电梯就已经开始往下降,不一会儿门开了,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出来,先出来的那个用手挡着电梯门,另一个则动作轻柔地推出一张轮椅。

轮椅上坐着的那位看不大清楚脸,仅看轮廓的话,可以看出是位很年轻的先生。

膝盖上盖了条卡其色的毛毯,这会儿不过十二月初,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只穿了件薄毛衣,他却已是隆冬的打扮,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深色羽绒服下,看上去十分畏寒。

路星河一路跑到病房门口,紧闭的房门让他放了一点心,肺疼得像是要炸开,他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剧烈运动造成的缺氧让人头晕目眩,路星河堵在门口歇了半分钟,才青白着脸推门进去。

可床上是空的,连人带被子全都不见了。就连原本占着一整个过道的各种机器也一起消失了。

在隔壁房查房的住院医师刚一出门就被狂躁的病人家属拦住了去路。

路星河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像是要吃人:“902的病人呢?”

“啊?”小医生一头雾水。

“林有匪呢!”

年轻的住院部医师被他吓了一跳,本着维护良好医患关系的原则,磕磕巴巴地说:“我不知道啊,902不是我的病人......哦对了!是徐主任刚查的房。”

徐进!徐进在哪儿!

他暴躁得像个狂躁症病发的病人,横冲直撞地找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徐进。却在电梯口碰上了总跟在林有匪身边的那个穿着正装、人高马大的特助。

路星河一把抓住他,“林有匪呢?”

他脸色煞白,像个刚从太平间诈尸出来的死人。

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特助都被吓了一跳,用力地按着他的肩膀说:“您冷静一点儿,您冷静地听我说。”

天知道,他都快同情起眼前这个浑身发抖的青年人了。这都造的什么孽?

路星河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我很冷静,你告诉我,林有匪呢?”

特助斟酌着说:“林先生已经走了。”

路星河的耳朵嗡嗡直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脸色灰暗,面颊凹陷,连声音都在打颤:“去哪儿了?”

特助于心不忍,却也只得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不知道,只转个身的功夫,人就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眼冒金星的路星河张了张嘴想同他理论,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喉咙哽得生疼,特助的脸突然暗了下去,像台已经被关掉却反应不灵的电视机,明亮的光从中央一点一点地暗下去,连头顶的天花板都在转。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四周潮水般涌起的呼救声一下就把他淹没了。

“来人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倒下去了!”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啊!”

狂奔后,被超负荷使用的肺部撕裂般的疼。

撕心裂肺,原是这么个痛法。

在失去意识前,路星河平静地想。

空气中来苏水的气味愈发刺鼻,902号床近来一直是小护士们重点关心的对象。

病床上的路星河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离他最近的特助,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副都市精英的打扮,却佝偻着背格格不入地坐在他床前,一边打电话,一边用一种看濒危保护动物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醒了,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说:“他醒了,我先挂。”

路星河直愣愣地看着他:“林有匪呢?”

醒过来的第一句,果然又是句极难回答的诘问。

特助斟酌着,换了种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说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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