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乌衣巷口,程氏俏生生一身豆绿色长裙,杏目桃腮,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小郎。
看见谢家的车过来,两个小郎就给拦住了,谢家家徽他们认得,谢三爷亲自教的。
“谢尚书,妾身也是没有办法了,实在求助无门才找到你跟前,烦请尚书怜惜,我们娘儿四个是真没有活路了,不然断不敢求到谢府门前——”
“阿兄,救救我们吧!”两个小郎异口同声地喊道。
把明月的眼皮都给喊跳了,哪里来的外室居然还敢找到他们郎主头上,欺负他们郎主脸皮薄好说话吗?
谁是他们阿兄?!
“住口!”他横眉立目,站在折角小牛车前大有一夫当官万夫莫敌之势。“哪里来的小郎乱叫,莫要惊扰了官架!”
这就上纲上线了。
“好了,都别吵,有话好好说。”谢显隔着车帘,并未下车。
“我知道程娘子有话要说,不如便去程娘子的酒楼,关起门来,咱们再叙。当街大吵大闹并非解决事情的态度,程娘子你说是吗?”
轻飘飘几句话,把程氏一肚子的话给堵到了嗓子眼儿。
想解决事情吗,想啊。但不闹大,她就不信能解决得了。她想进谢家的门儿,若不是迫于压力,谢家是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进的啊。
但谢显又有话在先,想解决就让她把嘴闭上。
程氏心一横,闭上就闭上,他若是解决的不如她意,她再把嘴张开。嘴长她脸上,还不是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说。
“那,现在就去吗?”她追问,两个小郎也都不吭声了,看谢显的答复。
阿娘交待了,她哭,他们跟着嚎,看她眼色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谢显拍拍车板,清风赶着车往前走,明月则戒备地盯着程氏母子,以防他们忽然扑上来。
“——为何不现在就去?!”程氏后知后觉地追问,并没有让明白凌厉的小眼神给吓退,反而跟了上来。
“我们郎主说几时就几时!”明月冷声道:“退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车里再没有声音,显然是认可了明月这种说法。
程氏一咬牙:“那我今日便在酒楼等谢尚书了。”
谢显没回音,程氏远远望过去,只到转角再看不见了才扭身走了。
“阿娘,咱们不去见阿爹了吗?”最小的三郎犹豫半晌,问道:“阿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程氏冷冷一笑:“他说要就要,他说不要就不要,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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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角小牛车到了谢府门前,吩咐车等在这里,谢显便自去了容安堂。
此时正值午后,萧宝信小憩过后神清气爽,瞧着谢显难得回来得早,连忙迎了上来,还没等说话,谢显便先开了口。
“你收拾一下,和我出府。”
萧宝信惊诧,“去哪里?”
心下一紧,不知是不是萧府又出了什么事——萧宝树都让她阿爹给送走了,她是真不知道谁还能惹祸。总不能远在竞陵守墓的萧宝树又惹事了吧?
“你别急,不是你阿爹那边有事,是程氏找来了,你和我出去把她解决了——”
“啊?”萧宝信美目瞪溜圆。“杀人,我没干过啊。”
谢显:……
“不过就是做人外室,爱慕虚荣了些,不用杀人这么狠吧?”萧宝信于心不忍。
谢显拍了下她的头,无奈又无语:“真杀人,我也不能找你啊。”当他们谢家养那些死士是养着好看的么?
真到万不得一手上沾血腥也得是他啊。
他再想她坚毅果敢,能独挡一面,也还没丧心病狂到训练她成为一个冷血杀手。
他家娘子看着挺尖挺灵的,有时候脑回路清奇的可怕。只有这时,他才觉得她果然不愧是萧宝树嫡亲的阿姐,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我觉得还是不要杀人的好。”萧宝信道:“真要杀,就去战场上杀敌人。”
好吧,她是认准他有想杀就能杀的决心了。谢显是不知道她对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她似乎以为他心如磐石,弹指间灰飞烟灭啊。
萧宝信唤来采薇木槿服侍她更衣装扮,谢显便趁这时叫来明月:“去将南阳郡涅阳那里的庄子地契取来,再在账上支五千两银子来。”
明月陡地瞪大了眼睛,郎主的吩咐他不敢置疑。
可是在见程氏之前取出这些,明显是给程氏备着的——这,是不是太丰厚了?
就算给,也该三房给啊。
谢三爷美人在怀了十年,生了个八九岁的孩子,最后凭啥是他家郎主买单?
呸!
暗地里啐完了,明月还是去管账的赵嬷嬷那里将地契和银票给提了出来,只不过过程不是那么顺利:
“郎主已经将管家权交给了夫人,以后不管郎主再从账上支什么,我都是要和夫人回禀的。”
郎主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套儿套上了,明明是自家东西,以前他和清风掌着,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复杂。还回禀夫人,夫人都是他们郎主的!
“嬷嬷随意,应该的,应该的。”
明月笑嘻嘻地回应,转头回去就和谢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