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又一次意外看见了江城的来电号码, 区号明显,是座机。
拨通电话的人呼吸急促。
“絮絮。”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挂断这一通电话?”
沈栖月鲜少求人,求人的口吻从她口中说出来十分不流畅, “你还在锡城, 对不对?”
她声音听上去毛毛躁躁的, 但问起话的方式却罕见的符合逻辑。
“你接下来的时间记得和你的家人稍微小心一点。”
钱絮听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谎言和恶作剧, 但很显然, 这并不是如此, 沈栖月的提醒不无道理,她必定是听清并且得知某些内幕以后, 才会想到和自己通风报信。
“走吧,我要回家。”
得到消息的钱絮并没有执迷于为什么会是沈栖月告诉自己这一切的, 她只对认知结果感兴趣,而赵不回见状, 立马拿起手中热气腾腾的煎饼,塞在衣服口袋里,直接转身陪同她离去。
钱絮回头问:“你不好奇其中发生了任何事吗?”
赵不回的反应总在意料之中, 与梦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相信你的判断力,并且尊重你每一个的选择。”
钱絮很长一段时机并没有记住他赵不回所说的话,只记得那天的赵不回整个人都处在夕阳的沐浴之下,他一手将外套搭在身后,潇洒自如,随性的步伐直接奔向自己。
空气里的尘埃飘荡在最后的阳光下。
回到家里,钱絮自然叮嘱了父母这几天不要去开店的消息,“反正无论如何最近这阵子别出去了。”
她不愿冒险, 任何事如果直面自己,她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不懂得规矩,对她的父母下狠手。
那天,钱絮带着大包小包,有刚刚做好的团子,也有其他当地小吃,反正跟个去锡城进货一样。
再晚些的时候,怕赶不上高铁的末班车了,这才和家人依依惜别。
……
但她觉得或许是自己传达得不够到位,又或者说父母辈的固执使然。
她回到江城以后,还是听说了她爸妈去开店的消息。
自己苦口婆心的话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絮絮,你担心个啥啊,现在什么社会了,肯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况且你爸爸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要真的和别人打架的话,说不定也能打赢的。”
“妈,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们怎么和我保证的?”
钱絮其实从来也都明白,她的父母到底在计较些什么,五金店的位置还不错,他们要是觉得自己不去开的话,浪费了原本可以租出去的钱。
父母终其一生,都是底层在为钱多钱少计较的人。
根本不可能为了她的一句提醒,白白浪费了这一天微薄的营收。
憋得住一两天,却熬不住一个礼拜。
钱絮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一点也工作不下去了,正在赶到锡城的那一刻,她如临大敌,而事实上,她所预料的并没有错,就在前一夜黑夜里,五金店即将收门的时候,她的爸爸被打了一顿,背部脊椎的几根骨头当场就断了,看上去得住好一阵子的院。
他们报了警。
肇事者是名小混混,且未成年,非常不好处理。
警察问话问了很多遍,就是没讲清前因后果,一口咬定就是看五金店老板不顺眼。
“絮絮,我们这是得罪了谁啊?”
她的妈妈怯生生地拽着她的胳膊,就如同她幼年时拉着自己妈妈一样。
钱絮发了顿脾气,原本让他们记住的话,父母压根儿不放在心上,所以酿成了这样的大祸,而自己又更加歉疚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她却还要冲着家里人发火。
“是我,和一个女人起了冲突,错误全都在我。”
说着说着,钱絮头一回哭了起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本回国后轻易逆转这一切的想法灰飞烟灭,她知道这是故事,却不知故事的阶级秩序森严,上位者总是自以为是地视他们的生命为草芥。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找程双意。
经受的教育让她明白一点,也就是源头不在于自己父母的大胆出门,而是在于尸位素餐的人起了歹毒的心思。
找程双意并非她的最优解,事实上,能在江城唯一操控并且管教程双意的人唯有沈祈。尽管自己对那个男人已经相当不耐,对他什么五天后的邀约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要亲自找到沈祈交涉。
这里的场子也交由不了其他人了。
她转身,几天前赵不回奔波劳碌的身影似还在眼前,向来怕欠人情的钱絮拨打了这一通电话过去。
“赵不回,不好意思,我这里请款特殊,可能需要麻烦你再来锡城一趟。”
……
这是钱絮回国后第一次踏入沈祈所在的别墅,别墅置办在郊外,装修风格低调奢华,却总能叫人在不经意之间发现物品的价值,这一点很符合沈祈的生活习性,就连他的私人物品大多来源定制,处处宣告着这间屋子主人的与众不同。
沈祈看似完全不知情。
他优雅地端起他的酒杯,朝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