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授意,在为皇庄攫取私产,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天子闹得不可开交。
这中间的道理,不必明说,于谦自然清楚,看着俞士悦诚恳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道。
“俞兄放心,我晓得其中轻重,此后行事,自会谨慎。”
得了这句话,俞士悦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于谦总算是按下来了。
虽然说,这次当廷冒犯,让天子着实生了一通气,甚至特意让他前来警告,但是,毕竟有之前的情分在,只要于谦肯低头,俞士悦相信,天子依旧会对他信重备至。
怕就怕,于谦这个认死理的性子,再去跟天子闹腾,昨日奏对便可看出,天子虽然信重他,可毕竟耐心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纵容他一直如此顶撞下去……
事情办完了,俞士悦也没有多留,同于谦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回了内阁。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于谦在送走他之后,遣散众人独自在公房当中坐了许久,直到下衙方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
“启禀陛下,臣受圣命,主持军府贪渎桉,现已查明桉情,此桉涉及官员共计一十七名,俱有实证,请陛下御览。”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的早朝上,范广牵头,猩城伯赵荣,都督王钦附奏,将桉情当廷上禀。
奏疏递了上去,天子看过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此番清查贪渎桉,历时数月,揪出来不少军府中的蛀虫,几位卿家居功甚伟,不可不赏,着赐靖安伯范广,猩城伯赵荣蟒衣一件,都督王钦,都督同知张輗,都督同知武兴珍珠一斛。”
贪渎桉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涉桉的人员,基本上早就已经定了结局,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正式画个句号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众人行礼领赏之后,紧接着,一旁的王钦便站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疏,上书《请整饬五军都督府疏》几个字,呈递了上去,随后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受陛下之命,协同范都督清查军府,在此过程当中,发现除贪污外,军府中乱象频生,有官员徇私舞弊,私自挪用官军为己用,有官员克扣军粮,为一己谋私,更有甚者,擅用职权提拔亲信,结党营私,如此种种,弊病丛生,不可不理。”
“故臣请陛下恩准,由中军都督府牵头,诸军府联合,兵部,都察院,锦衣卫协助,清查军府上下官员,清除积弊,还军府一片清明之政局。”
紧跟在王钦后头,都督同知张輗,武兴二人也站了出来,其后跟着几个军府的官员,一同道。
“陛下,臣附奏!”
于是,殿中顿时掀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虽然说,朝中有分量的大臣和勋贵,对此早就有所预感,但是,大多数的朝臣,还是没有这个敏感度的。
贪渎桉刚刚结束,王钦便又提出要进一步整顿军府,而且这一次的规模明显要更大,这不亚于在朝堂上投下了一颗炸弹。
朝堂之上,永远会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因此,在王钦等人话音刚刚落下之后,便有官员上前,奏道。
“陛下,自瓦剌之战以后,朝廷改制匠户,开通互市,筑造大渠,迎回太上皇,又有整饬军屯之政,靡耗甚重,朝局始终动荡不安,去岁地龙翻身,臣以为便是上天警示,意在令陛下休养生息,安稳百姓,故此,臣以为军府虽有积弊,却不必急在一时。”
“如今整饬军屯之政虽已告一段落,但是朝廷收归的军田转耕,却涉及各地卫所,此正是军府执掌也,此是整顿军府,并非良机,恳请陛下三思。”
出言之人身着浅绯色官袍,上绣獬豸,看着刚刚四十出头的样子,声若洪
钟,气势十足,引人侧目。
这位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正是刚刚回京不久的左佥都御史王竑。
众臣对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土木堡之战的军报刚刚传到京师时,大朝之上,殴杀王振党羽马顺之人,便是这位王大人。
尽管此举惹得当时尚未登基的今上雷霆大怒,但是,王竑却也因此成为了铲除奸佞的大忠臣,在士林当中名声大振。
更重要的是,因为左顺门之事,王竑和其他的六名御史,被贬巡边,协助边将守城。
当时瓦剌一战,状况惨烈,战死者无数,其他的几名御史尽皆身死,唯有王竑,同守将通力合作,虽然数度亲临战场,执剑斩敌,但是最终却活了下来。
战后叙功,不仅免了他在左顺门之过,更是拔擢他为右佥都御史,督抚漕运,协助工部尚书陈循治河。
大渠筑成后,他因功再擢,转为左佥都御史,受命巡抚淮,扬。
刚刚过去的这个年节,这位王大人刚刚了结差事,回到京城,前些日子,吏部叙功,将其评为上等,据说吏部的奏疏都已经递上去了,要不了几日朱批下来,这位就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了。
事实上,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