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谟?”
文华殿中,天子沉吟片刻,想了想道。
“朕记得,他是正统十年的榜眼?”
底下的俞士悦赶忙点了点头,道。
“陛下圣明,之前萧学士主持编纂寰宇通志,此人便有参与,为人忠直,颇具才能,虽然年轻,但是臣以为,可堪一用。”
说着,俞次辅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这天子的神色,这件事情天子到底是什么态度,就看接下来的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天子稍一沉吟,道。
“既然次辅觉得合适,那便将他调任詹事府吧,不过,朕记得他在翰林院是七品编修,调任四品少詹事未免超擢,便擢其为六品詹事府府丞,代掌少詹事事吧!”
“遵旨!”
闻听此言,俞士悦顿时眼前一亮,赶忙上前领旨。
要知道,周洪谟这个人,可不简单。
他是如今的翰林当中,为数不多的,十分得到天子赏识的人。
要知道,自从天子登基之后,对于清流翰林,并不像前几代天子一样倚重,以至于翰林侍从之臣,在朝中的话语权达到了最低点。
从最开始彭时等人因高谷之事被贬被外放,再到京察之时,诸多翰林被外迁,直到这次整饬军屯,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翰林,又被狠狠的放了一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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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按照前头几朝的传统,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会往部院转迁的,结果在如今这位陛下手里,要么因为犯了错,考评不合格,被打发到地方做知县推官,要么被派到最是苦寒的边境,去办最得罪人的事儿。
如今还在翰林院当中的,要么在四处活动,想要谋求一个还算不错的外放职位,要么就老老实实的留在翰林院当中做学问,至少几年以内,不再想升迁之事。
但是,周洪谟不同,他见识广博,博闻强记,尤擅朝廷礼仪典制,而且,并非一般只会苦读书的儒生,对经世济用之术,也颇有见地。
更重要的是,早在景泰元年时,他便曾经上疏,劝谏天子勤经筵,勤政事,并疏陈时务十二事,虽然在很多当时的清流看来,他所提的建议都是最细处的小事,可意外的是,却得到了天子的赞许,并钦点他参与编纂寰宇通志,可算得上是重用了。
因此总的来说,他是在诸翰林当中,他是寥寥可数的几个,被朝堂上认为,仍旧前途光明的年轻人。
俞士悦将他提出来,其实还是在试探,想要看看,天子是拂不开圣母皇太后的面子,随意给东宫塞几个人,还是真心要好好为东宫备官。
如今,天子既然肯放周洪谟过去,虽然说并没有直接给少詹事之职,但是,却命其代掌其事。
这便说明,的确如天子一直强调的那样,在对东宫之事上,他老人家并无私心。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到天子这番态度,自然也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趁热打铁,这段时间一直在朝中默默无闻的工部尚书陈循紧跟着便上前道。
“陛下,依制,詹事府当有二位少詹事,周洪谟固然德才兼备,但是毕竟资历尚浅,虽有俞次辅提携,亦恐恐有疏漏,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定之,一向老成持重,又秉性刚正,素有贤名,臣斗胆,举荐其入詹事府,任少詹事。”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刘定之此人,耿介刚正,在朝中素有声名。
但是,是不是贤名,就不一定了。
话往好听了说,是耿介,但是,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没眼力价,说话太直接,性子有些高傲,而且此人有一个缺点,就是书读的太多,不够务实。
他和徐有贞是两个极端,徐有贞是除了文采平平之外,其他的实务样样精通,就连治水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得心应手。
但是,刘定之就不一样,他最出名的就是一手妙笔文章,但是,若论实务,确实是不大行。
周洪谟虽然同样对于庶务不算熟悉,但是到底,他还是肯下功夫去学习的,而且,他能够看到很多具体的问题,虽然提出的解决方法有些理想化,但是毕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可刘定之,就是纯纯的只会以圣人之理,来套到实务当中使用,着实不能算是什么人才。
然而虽然如此,可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是陈循的学生,而且熬了这么多年,资历也够,士林当中评价也不错。
事实上,如果不是天子对于翰林一直都不感冒,东宫属官备设,无论如何也会有他一个的。
陈循这么一站出来,其他人也蠢蠢欲动,同样是在内阁沉寂许久的江渊上前,开口道。
“陛下,太子殿下既已出阁,自然不可只读经义,不通政事,左春坊中,有徐学士在,想必对于实务一道,能对殿下颇有进益,然而朝中诸事,殿下皆需提早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