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上,萧镃心中对江渊破口大骂,但是面上却说不出丝毫的反驳之词。
事已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是被江渊给算计了!
眼瞧着江渊一脸平静的将“实情”说了出来,萧镃心中简直要气到爆炸,但是,这改变不了,局面一步步的朝着对他越发不利的方向发展。
因为,在江渊说完之后,六部的那几位读卷官也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
见此状况,天子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江渊,随后,又扫了一眼在场诸人,然后问道。
“诸卿,江阁老方才所言,可是实情?”
这……
面对天子垂问,几位老大人面面相觑。
实情倒是实情,但是,总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应该说,对于某些内情,在场的其他几位读卷官虽然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并未见全貌,所以,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
然而天子开口发问,又不能不答,踌躇了片刻之后,吏部侍郎俞山上前,谨慎开口,道。
“陛下,读卷之时,臣等的确对于部分试卷的等次产生过争论,在此过程当中,萧学士也的确极力称赞程宗等几人的试卷,但是,策论一道,毕竟难有确实的标准定论。”
“而且,最终呈递上来的这份名单,是臣等共同商定的,除了萧学士之外,江阁老,张阁老,朱阁老等人,也都以为此次策论,当以道德功兼而得之,成隆古之世借以破题,故而,臣等虽稍有异议,但是,也并未过分坚持。”
应该说,这位从兵部调任吏部的俞山俞侍郎,性格还是厚道的,有于谦身上的秉直,却没有他那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
这番话不偏不倚,算是比较客观的还原了事实。
但是,依旧对于萧镃来说是不利的。
还是那句话,策论一道,每个人对于题目的理解都不一致,在这一点上追究江渊,最多只能说他学识不足,见识浅薄而已。
相比较在合议过程中,极力维护程宗的萧镃来说,江阁老可真算得上是片叶不沾身。
而这,显然也正是江渊想要的。
在俞山说完话之后,江渊立刻再度叩首,道。
“陛下,臣自知才学不足,识人不当,未能准确判断殿试卷等次,有负陛下圣恩,请陛下责罚!”
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明了了。
在场不少人都意识到,江渊和萧镃之间,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不得不说,江渊的手脚太干净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规矩允许的范围之内。
程宗是江渊想要推荐的人,但是,无论是在合议过程当中,还是最后的名单敲定时,都是萧镃来拿的主意。
这就导致了,萧镃在这件事情当中,很难解释的清楚。
除非,他愿意将自己和江渊私底下达成的“交易”给摆到台面上。
但是问题是,萧镃敢吗?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这位萧学士,始终沉默着。
他……不敢!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说出来,是妥妥的未伤敌先伤己。
身为翰林学士,士林清流,殿试读卷官,不能持心公正,惟才惟德拔擢人才,反而将一甲名额视作交易,以权谋私,暗箱操作,这件事情要是坐实了,萧镃不仅仕途会走向终点,就连一世清名,也会毁于一旦。
这种事情,有人做过,之前的大理寺卿薛瑄,便是如此。
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求一个公理道义,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薛瑄。
或许,换做王文或是于谦,会有这样的勇气,可遗憾的是,萧学士,并不是这样一個敢于玉石俱焚的人。
再者说了,即便是萧镃能够下得了这个决心,他也未必就能把江渊给怎么样。
时至今日,萧镃才真正发现,自己过往时候,的确有些小瞧这位江阁老了。
应该说,在内阁诸人当中,江渊的存在感并不算强,平日里也很低调,除了跟谁谁倒霉之外,朝廷之上,能够注意到他的时候并不算多。
虽然在很多朝政大事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是大多时候,他都是混在后头摇旗呐喊的那一个,不出头不冒尖,也不引人注意。
所以,在他找上门来之后,萧镃并没有多加防备,就答应了下来,但是谁能想到,这个老家伙,心计竟然毒辣至此。
眼下这个局面,几乎就是个死局。
无论萧镃说或者不说,他都难逃罪责,甚至于,将实情说了之后,或许能够拉上江渊垫背,但是,更有可能是江渊能够全身而退。
仔细听听他刚刚说的话就知道,开口是内阁其他人可以作证,闭口是众读卷官亲眼所见,这是妥妥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现下的场面,对于萧镃来说,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