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正事,镇南王明显也认真了许多,同样敛容侍立,恭声道。
“回陛下,臣知道,不敢欺瞒陛下,父王现在手抖的厉害,已经握不住笔了,那份请辞的奏疏,是父王口述,臣来执笔的。”
说着话,这位胖王爷脸上浮起一抹哀伤之意,道。
“其实,他老人家一直都在说,能够有一个为朱家尽力的机会不容易,但凡是能够操持起来,断不会上请辞的奏疏,但是……”
“父王病的实在太重了,臣寻遍了名医,都说父王现在只凭一股执念撑着,说不定何时……所以,臣才不得不如此着急操持婚事。”
殿中的气氛显得有些低沉下来。
这段时间,镇南王表现在任何人面前的样子,都是喜气洋洋,充满干劲儿的,但是此刻,当他提起老岷王的病情的时候,那股浓浓的悲伤之意,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太叔祖之心,朕自然清楚,今日召叔祖前来,除了为了你们两家的婚事,另一桩事就是关于宗人令的差事。”
此刻殿中没有太多的人,所以,朱祁钰也不讳言,沉默了片刻,便道。
“这段日子,有不少大臣觉得襄王素有贤名,如今又兼任着左宗正,还管着宗学,所以,觉得襄王可以继任宗人令,叔祖以为如何?”
事实上,这种倡议早就有了。
要知道,虽然说如今岷王才是宗人令,但是,他老人家从接掌宗人令的时候,就一直卧病。
宗学的一应事务,基本上都是襄王这个左宗正来打理的。
所以,朝中有不少大臣,都觉得襄王才是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的。
只不过,毕竟是宗人府,带着一个“宗”字,那么便逃不出长幼辈分。
作为太祖皇帝唯一在世的子嗣,老岷王只凭这一个身份,就无人可以撼动他在宗人府的地位。
但是,岷王的请辞奏疏一上,朝中的议论就多了。
毕竟,如今的宗人府,不再是那个空架子,管理着教授各个王府的宗子的宗学,还是需要好好重视的。
如此一来,贤德又有能力的襄王,自然就被推举了出来。
朱徽煣倒是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略一沉吟,道。
“陛下,襄王在一众宗室当中,也的确颇受赞誉,但是臣以为,宗人令之职,除了要考虑名望,还要考虑辈分,能力等诸多因素。”
“就算撇开辈分不谈,恕臣直言,襄王行事颇有些莽撞,并不适合担任宗人令。”
闻言,朱祁钰倒是来了兴趣。
他的确没想过,真的把宗人令给襄王,但是,他也没想过,朱徽煣能说出什么襄王真正的错处来。
毕竟,除了上次的奏疏之外,襄王一向不算高调,做事也很勤勉,宗学的几次测试当中,学子们的成绩都颇佳,所以朝廷上下,对他的态度都是很认可的。
感受到天子投来的目光,朱徽煣不急不缓的道。
“陛下,臣到京的这段日子,虽说一直在忙着小儿的婚事,但是,亲戚间的走动也是有的,不少在京的宗室来王府中拜访,聊起襄王时,总是流露出畏惧之意,言语之间,对于他的一些手段,也颇为不满。”
“这些宗子虽是勤勉进学,但是不免有天资不足之辈,然而襄王仗着自己是左宗正,对宗室有管教之权,对这些宗子严苛的很,再这么下去,恐怕宗学堂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如此,怕反倒不美。”
“所以,臣以为,襄王的性情,还是需要再继续休养,若此时他接掌宗人令一职,只怕这些宗子们,会闹出什么事端。”
不得不说,朱徽煣是个妙人。
在他说出来之前,甚至于朱祁钰都没往这个角度去想。
的确,襄王的能力,声望都无可挑剔,这段时间对宗学的管理也颇为见效,朝中大臣们最满意的,莫过于这么多皇亲贵胄聚在京城里头,但是,却没有闹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丑闻来。
这对于在大明有真正的刑律豁免权的宗室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朝廷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对于这些在宗学中进学的宗室们来说,襄王可就不是什么贤德之人了。
在这些十几岁的少年人心里,只怕指不定将襄王骂成什么样呢!
然而,在朱徽煣说之前,却没有人关注这一点。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觉得,宗学就该是这样的,进学嘛,哪有不吃苦的。
但是,他们忘了,这帮“学子”可不是什么苦哈哈,他们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到京城来,也只是为了方便以后承继爵位,其中真正有心向学的,十个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事实上,朱祁钰也没打算把他们教育成材,对于这帮宗子,还是那句话,一要他们心向朝廷,二要他们安分手机,不骄横跋扈。
达到这两点目的,宗学就算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