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高谷诚恳的建议,陈循的脸黑了黑。
他就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准没好事!
不管天子是因为一时疏忽,还是刻意为之。
反正这个时候进宫,就是驳了天子的面子,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个高世用,明明是他票拟的奏疏,却要拉自己来顶缸,真真是老奸巨猾。
但是没奈何,内阁如今以他为首,出了这种事情,他就算不愿意,也得出面。
叹了口气,陈循起身,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随你走这一趟吧!”
陈老大人可以的在“随你走”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那意思很明显。
虽然陈循认为,奏疏就是让他来票拟,也不会是其他的意见,但是说到底,不是他票拟的。
既然事情是你高世用惹出来的,那到了天子面前,这霉头就得你来触。
我陈德遵,是“随你”走这一趟,可不是主要发言人。
相对而言,高谷却是平静的很,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拱了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次辅了。”
他心里清楚,这个陈德遵,就知道在面子上争高下。
真到了天子面前,高谷才不信,他会愿意放弃次辅先开口的机会。
毕竟,这种小细节,往往体现着地位的高低。
对于陈循这个官迷来说,断断不会因“小”失“大”。
他也就这会,逞一逞口舌之利了。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起身,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见着身着宦官袍服,带着皮帽的成敬走了进来。
然后,高谷就看到,陈循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速度,一下子窜了出去。
接着,满面笑意的迎着成敬过来的方向,拱手为礼,道。
“成公公可是为天子刚刚批复的礼部奏疏而来?”
成敬停下脚步,神情略有些疑惑,道。
“咱家是……”
话未说完,就被陈次辅打断,道。
“老夫就知道,天子不会如此妄为,宗室进京,劳民伤财,靡费甚重,如今朝廷国库吃紧,天子体恤宗室,想来是让成公公来拿回礼部的奏疏的?”
高谷在一旁,念头一转,就明白了陈循的用意。
这件事情,涉及到天子的面子。
他们两个阁臣,谁来提都不合适。
只有成敬是天子的身边人,说了也不会触霉头。
而且由天子“主动”收回,也能最大限度的维护天子的颜面,可谓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于是,高谷紧着附和,道。
“不错,成公公,宗室入京,一路少不了要惊扰百姓,天子圣明,定是体恤生民不易,所以遣公公来收回奏疏?”
面对两个阁臣这么明显的暗示,成敬再不明白,他就白白在司礼监待了这么久了。
拱了拱手,成敬开口道。
“原来两位阁老说的是此事,但请放心,方才陛下已经召了大宗伯入宫,专门商议此事。”
“过些时候,旨意便该到内阁了,陛下严令,此次宗室入京,自启程至京城,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接受地方官吏招待,以封地为准,各宗室路途中的花费,由一地藩王承担。”
这……
两位阁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陈循犹豫着问道。
“成公公是说,此事,大宗伯应了?”
成敬含笑点头。
这回,换陈循两个人看不懂了。
这件事情,最该反对的,其实应该是礼部和户部。
户部要出钱,肯定是老大不愿意的。
当然,考虑到现在户部的那位大司徒,刚刚因为胡椒苏木一事,被天子在后头撑了一回腰,大概率只能把这个苦果咽下去。
但是礼部竟然也不反对,就让他们没想到了。
礼部是典型的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
今年下半年,礼部就没闲着过,东宫大典,登基大典,册封皇后大典,几个仪典忙完,立刻就开始准备冬至节和年节的仪典,忙的不可开交。
宗室进京,而且是这么大批量的进京,安排住处,迎候事宜,再加上宴席,朝拜仪典。
这么一通忙下来,礼部的工作量,保守估计要比寻常年节翻上一倍。
大宗伯那个恬淡的性子,竟然也能答应下来?
要知道,礼部那位可是大佬,资历深厚到,天子在他面前也只能好好商量。
这种已经沿袭了十数年的惯例,大宗伯只需一句年年如此,便可以搪塞回去。
结果,竟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还没有形成正式的旨意,但是作为承旨部门的礼部,都已经没什么意见了,那他们还折腾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