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关。
凌冽的寒风刮过,也先的大军依旧列阵在关外,既没有进攻,也没有收兵。
高高的城墙上,刘深单膝跪地,冷漠的脸上,正在详细的转述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
“太上皇御于城外约五里处丘陵上,距离虏贼大军不足百步,丘陵上虏贼约有百骑,拥于太上皇周围,为首者是也先之弟伯颜帖木儿。”
“末将入见之时,一应随行骑兵被挡在外,仅四名亲兵随末将入见。”
“与此同时,虏贼大军中清晰可见数百弓弩手,持弓而立,正对末将,若末将有任何举动,恐会被当场射杀。”
听了刘深的叙述,任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很明显,这帮达贼对于太上皇的“保护”十分周到严密,不过他本也就没想着能够有什么大的收获。
于是便转而开口问起了正事,道。
“太上皇对你说了些什么?”
刘深回道:“太上皇所言二事。”
“其一,此次也先进攻紫荆,共调集兵员四万,其中一万为后勤,三万为可战官军,经数次大战,如今可战官军约有两万两千人,另有万余往古北口攻。”
闻言,任礼和王文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道军情不假,是他们早就知道的。
但是他们疑惑的是,被“保护”的如此森严的太上皇,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虽然这些军情,并不属于什么机密。
但是很显然,如果太上皇如传言中,连军帐都不被允许出入的话,是很难得到这些军情的。
于是任礼问道:“如此说来,太上皇在虏营中,尚有一定自由活动空间?”
刘深回答道:“末将向太上皇问安时,据太上皇身边袁彬所言,太上皇居于也先大帐之侧,有其弟伯颜帖木儿随时陪伴。”
“但是袁彬和哈铭二人,因时常替太上皇和也先之间通禀消息,所以有时可以离开大帐。”
刘深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太上皇是被看守的很严,但是他身边的人,还是有机会能够出去放放风的。
于是任礼点了点头,示意刘深继续说。
“其二,太上皇有言,此番达贼用心险恶,欲以太上皇为要挟,立于阵前,辅助冲关,太上皇命我等紧守城门,勿要擅自开门。”
刘深说完,在场的人皆是心中一沉。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尽管早就知道,虏贼会用太上皇来要挟,但是却不曾想到,也先一出手,就是如此毒辣的计策。
任礼沉吟片刻,试探着道。
“虏贼奸诈若此,实为歹毒也,既如此,我等当谨遵上皇之命,固守城中,拖延时间,如今冬季已至,也先必不能久持,时日一久,自退而去。”
闻言,王文却是拧着眉头,没有回答任礼,反而对着刘深问道。
“刘参将,方才你有所言,太上皇召见之时,有也先之弟伯颜帖木儿在旁,既然如此,太上皇如何还能对你说出这番军情?”
刘深低着头,如实回答道:“不错,当时伯颜帖木儿确在旁边,但是太上皇有言,他和伯颜帖木儿是好友,不必避讳,末将与太上皇奏对是,伯颜帖木儿从头到尾都未开口。”
王文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说刚才还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能确定。
这次召见,本身就是也先的计谋之一。
他之所以故意提前将自己的策略透露给他们,目的就是引起他们之间的不和。
大战将起,总兵官和提督大臣一旦意见相左,战略上自然就会出现疏漏。
这是阳谋!
所以哪怕知道也先的用心,王文还是对着任礼摇了摇头,道。
“任总兵亦是沙场久战之辈,岂不闻战兵在外,守兵方有固守之心?”
“我方探子已报,也先此来,挟数架攻城器械,若仅倚城而守,纵然紫荆关城高墙固,但只要也先不计牺牲,终有攻破之日,此非良策也。”
“太上皇透露军情之时,那伯颜帖木儿既然在旁,说明此事也先是默许的,若是我等真的因此而束缚手脚,只会落入虏贼的陷阱当中。”
任礼紧皱眉头,有心想要说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嘹亮的号声响起。
一道黑色的洪流缓缓朝着紫荆关逼近,在军阵的最前方,一道明黄色的宽大马车,显得十分扎眼。
王文脸上的倦色立刻一扫而空,神情严肃的望着任礼。
任礼想了想,最终还是挥手道。
“刘深,命你率三千骑兵,为先锋官,前去冲阵,陶瑾你率五千步兵垫后。”
“切记,不可伤了太上皇。”
紫荆关两边都是崎岖不平的陡峭山岭,地形限制下,也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