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瑟愣住了,她干涩的唇瓣轻颤两下,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他要我当众杀了太后?”
是太上皇疯了,还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他和太后平安无事相处这么多年,虽然皇帝不是太上皇的亲生子嗣,但太上皇也不知情这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夫妻之情,还是养儿育女之恩,他留了太后二十?多年,怎么就突然要对太后下手了?
林瑟瑟呼吸微滞,她嗓音有些发颤:“是因为……昨天?”
她不清楚太后是什么时候撞破的这些秘密,更?不清楚太上皇到底知不知情,太后早已知晓景阳宫的事情。
从目前来看,难道是因为太上皇猜到了是太后让她去的景阳宫偏殿,所以便认为太后成为了祸患,如?今就想杀人灭口了?
司徒岚微抬下颌,骨骼分明的大掌叩在桌子上,肯定了她的想法:“是。”
林瑟瑟绷紧了后背,缓缓攥住掩在衣袖下的手掌,白皙的额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似乎是在思考,可摆在她面前的两个选择,根本就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
不答应太上皇,岁山就必死无疑。
答应太上皇,便能为岁山争取到一丝生的希望。
但她若是敢当众杀了太后,除非她提前筹谋好如?何?逃跑,并?且此生再也不出现在晋国之内,不然她肯定要被皇帝凌迟处死。
而且不管她如?何?抉择,都必然会有人因为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林瑟瑟掌心?松开又合拢,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她终于抬起了眼眸:“我知道了。”
司徒岚没?有劝慰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你答应下来的后果。”
太上皇向来喜欢玩弄人心?,他从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倘若她应下太上皇的要求,那么她很有可能救不出暗卫,还要和太后一起去死。
若是她聪明些,便该懂得凡事皆要有舍有得。
她舍去暗卫和太后的性命,趁着?去普陀寺的机会逃出晋国,就能保住她自己的性命。
林瑟瑟微微颔首:“我想劳烦王爷帮个忙。”
见她这么快便冷静下来,司徒岚不由?得瞥了
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挽起衣袖,将腕间的那只?金铃露了出来:“这个理由?,够吗?”
司徒岚望着?那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金铃,面上的肌肉微不可见的跳动两下。
他眸色微滞,瞳孔中映出那只?金铃的模样,记忆仿佛定格在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金铃代表着?无条件的信任,上面还压着?司徒声以及司徒家几百暗卫的性命。
没?人明白他收到那金铃时的心?情,便仿佛他手中握住了整个世界,又激动又惶恐,唯恐自己辜负了这份手足之情。
也没?人清楚他亲手将金铃归还给司徒声时,那五味杂陈,摧心?剖肝的心?情。
可最后,他还是辜负了司徒声对他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岚才回过神来,他敛住眸光,缓缓垂下眼眸:“好,我帮你。”
林瑟瑟是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的颐园。
临走前,司徒岚忍不住问?她:“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林瑟瑟离去的脚步顿了顿:“我哥哥去了瘟疫重灾区。”
她抿住唇瓣,继续道:“他会一直等到你愿意与他相认的那日,我也希望他能等到。”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她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阐述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司徒岚抿住薄唇,怔愣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得回神。
翌日一早,林瑟瑟便到神武门,坐上了前去普陀寺的马车。
嬴非非与她同乘一车,许是这两日没?睡好,嬴非非一上车就打起了瞌睡。
普陀寺在京城外的远郊,为避免灾民冲撞到太后,皇帝派了众多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护送她们?出城。
车夫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京城内的瘟疫区,但一路上还是出现不少?身染天花的流民。
许是怕被传染上天花,各个马车的窗户都拿木板封上,只?留指甲盖那么大的缝隙用来通风。
从出了神武门,林瑟瑟便趴在那缝隙上,朝着?马车外不停望去。
京城内的街道上,到处堆积着?腐烂的尸体,那味道难以言说,活像是烂了半年多的臭带鱼。
孩童在啼哭,女人们?穿着?破破
烂烂,随着?脏污不堪的男人们?坐在关门闭户的饭馆门口,脸色蜡黄又枯槁。
许是因为瞧见了皇家的马车,男人们?的眼睛里重燃起一丝希望之火,他们?聚众成团,不管不顾的朝着?马车的方?向拥挤而来。
身穿黄马甲的御林军们?,对这些可能感染上天花的流民们?避之不及。
他们?手持长剑,外围又有铁盾相互,仍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为挽回自己越来越糟的名声,严令御林军出手伤民,因此他们?不敢直接拔剑杀戮这些流民,只?能胆战心?惊的出声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