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又松开,抬起头望向元宵,眼睛里装着元宵看不懂的东西,他握紧了手里的钱,勉强笑了笑,才道:“你从上月二十号到今天才上工十二天,马上又到二十号,你这个月工钱可能太多。”
这事元宵也挺无奈,谁让他去找步天的头一天就因逞能伤了脚,前两天又受了枪伤……虽不是他愿意的,但工是落下了没错。也亏得他会德语,又那么巧步天刚好需要一个德语翻译,让他赚了些,不然仅凭二十号即将发的工钱,拿给吴阿姨他都觉得有点少。
不过步天家的阿姨要辞职,如果她顺利辞职他顶上的话,不求工资,起码吃住不愁,搬砖的工钱他留下五千还欠步天的债务,剩下就能补贴给吴阿姨。
“我看看能不能再找份兼职……”他没把情况和张平安明说,也是因为李阿姨那边有不确定性。
张平安深深的看了他两秒,最后只说了一句:“别太累。”
……
出医院后,元宵忍不住挠挠手臂,就这会儿功夫,他的左手臂又再次起了点点小红疹,他这过敏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他身边的人,永远都在不停的更换。
思及此,他不由露出苦笑。
但很快苦笑就僵在了唇角又迅速消失,唇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也浮现出了森森寒意。
一个五官平平穿着普通休闲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他面前,朝他微微一颔首,低声道:“少爷。”
元宵目光顿时锐利如刀,如果步天在这里,绝对能看出来眼前的元宵和在他面前的元宵完全是两个人,在他面前的元宵是个白面皮儿内里黑芝麻馅的透着些可爱的圆滚滚汤圆,但此时的元宵半点跟可爱两字不沾边,饶是穿着廉价服饰,周身气场却压得他面前的中年男人喘不过气来,额上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溢出汗珠。
“滚。”元宵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中年男人眼皮跳了下,他不敢和元宵对视,因此视线停留之处仅仅是元宵的鼻梁位置,他硬着头皮道:“少爷,三爷病了,想见您最后一面,您能不能……”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元宵打断他的话,却是连一个“滚”字也懒得再说,视线直视前方,非常不礼貌的撞开男人便朝前走。
中年男人被撞非但不生气,反而诚惶诚恐的追上去:“少爷,吴桂花的事情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赔礼道歉,请您原谅我们,跟我们回呃……”他话没能说完,只因元宵忽然停下脚步,眼神锋利异常,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元宵的表情并不凶恶,但叫人心底生寒。
他看了中年男人三秒,随后一字一句缓慢且无情说:“等他断气了再来告诉我,我会看在同姓元的份上,给他烧两张冥币。”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即使中年男人口中的“三爷”没死,听到他这话怕是也会被气死。
可中年男人并未因为元宵这句话生气,一是没有资格,二是……恨一个人恨到对方死,原因也是相当充分。
“少爷……”中年男人神情苦涩,“三爷他是真的……”
“最后一次,滚。”元宵眼皮都没动一下。
中年男人和元宵近距离对视,他鼻尖也开始冒汗,到十秒时,已经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而眼下元宵没有再走,走的只能是他。
焦灼间,元宵的手机响了起来。
中年男人心中本天人交战,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而等他看到元宵拿出樱桃手机眼睛亮了下,可下一瞬,他又一次对上了元宵的目光,元宵的视线几乎将他的内心看穿,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
之前元宵为什么只用五十块的老式翻盖手机而不是智能机,因为智能机太容易被定位。以及,他的手机卡也并非他身份证登记购买,而是张平安给他弄来的一张卡,他只用来打电话,连信息都少发,正因如此,家里人才没法找到他。
现在中年男人看到他的智能手机,想到的自然是可以定位。
中年男人咽了口口水,心虚的低下头。
元宵移开视线,接听电话的同时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电话是步天打来的。
“对面?”元宵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但两句话后,步天突然跟他说就在马路对面,他惊讶的同时也朝对面看过去。
一眼就瞧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SUV。
驾驶位的车窗半开,步天戴着墨镜,一手拿着手机,以元宵2.0的视力能清楚的看到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帅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帅得叫人移不开眼睛的步天朝他看来,明明周围来往之人无数,元宵却生出了这个世界上只余车里一个大帅比的错觉。
他情不自禁抬起腿朝步天走去,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却有人先他一步走到了步天的车窗前。
一名交警。
送了步天一张罚单。
元宵:“………………………………!!!”
车子发动,元宵看不见步天墨镜下的表情,耳畔手机里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前面公交站台等你。”步天说。
“……好。”
元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只觉这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