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格外漫长。
白昼姗姗来迟。
谢珣一早,便至永昌伯爵府。
崔绒正生着闷气,她起早就去厢房寻沈婳,可屋内空无一人。
她坐在门口石阶上,扳着小脸。
“你寻沈姐姐?”
崔绒人小鬼大的看着他。
“你找她作甚?她那人矫情死了,说好一同在宣府待数日,她一句话也不留,背着我就走了。”
她气急败坏的补充,还不忘站起来跺脚。
“同我二叔一道走的。”
不带她,又不带她。
谢珣见她的反应有过片刻的愣神,念崔绒有趣,也便蹲下身子问:“小郡主好似不喜沈娘子。”
“这是自然。”
说着,她狐疑的看着谢珣。
她识得谢珣,昨夜阿娘特地指给她看了。说:“那便是辅国公府的谢世子。同你二叔是一样出名的。”
这是头一次有外男要见沈婳。小女娘纯粹的眸子不免带上审视。
她什么不懂!此人别是想求娶沈婳吧。
沈婳的确生的好看。难免惹眼。
她无时不刻想将沈婳赶出去,毕竟那人实在太可恶。
可眼下,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似平静的湖面无端泛起气泡。
咕噜咕噜的冒着烟。
于是,小女娘很严肃的对谢珣道。
“你该三思。”
“她那毛病实在太多了。”
“委实不是良配,只知道气人。”
崔绒语重心长:“娶妻娶贤,你换个女娘喜欢吧。”
说着,她还很尊重谢珣。
“行吗?”
谢珣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去揉崔绒摇头晃脑间跟着动的小揪揪。
崔绒瞪眼,连忙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又有人玩她的小揪揪!
明明崔绒年幼,说的也是稚言,谢珣却不曾忽略崔绒感受,甚至半蹲下身子同她平齐。
“小郡主多虑了。”
“你是说我误会了?”
崔绒精致的脸皱起。
她却更不高兴了。
“你凭什么不喜欢她!她差哪里了?”
说好的是她,说不好的也是她。
她刚要发作,恨不得和谢珣好好论上一论
谢珣却好似对待女娃娃很有一手,他游刃有余温声道:“是我之过。”
崔绒一哽,嚣张和怒火的气焰随着这一句平息。她只能凶巴巴道。
“呃,你……你知道就好!”
谢珣告辞后这才朝阳陵侯府而去。是即清亲自将人请进去的。
他到时,沈婳未醒。
崔韫在榻前端坐了一夜,待瞧见谢珣俯身入内后,他收了沈婳头上的针,这才按了按酸胀的眼。不曾隐瞒病情道。
“此等症状恐会反复。无法抑制。”
谢珣心下一沉。
他视线死死盯着榻上苍白如纸的女娘。
说的话仿若从牙齿缝挤出来似的:“既然五年无虞,她却仍要吃病魔缠身的苦,能否让倪大夫减轻她往日的伤痛?”
崔韫垂眸。
“泡的药浴便是此用效,除却发病时,平素多半只是虚弱了些。”
“她的病实在怪异。”
崔韫缓缓起身。
“凡事讲究对症入药,偏蛊不像蛊,毒不像毒。若真是娘胎带出来的弱症,沈娘子的情况我悉知,只觉不该如此。”
就如她的脉象一团乱麻。
偏偏最该沈婳情况的,全都死了。如何问起?
他的话让谢珣浑身一滞。
“你是说——”
沈婳不是简单的弱症?
他停顿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深深看了眼榻上的女娘:“崔侯,借一步说话。”
崔韫颔首,两人出了屋。
他吩咐即馨照顾沈婳后,同谢珣去了待客厅。
谢珣未入座。他立在一处高大而威武。沉吟片刻后这才道。
“崔侯许是不知,柏舟和沈夫人是坠崖而亡的。然,当年好好的马为何失控?这些年,沈家的人更是相继而亡,我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已久早生疑虑。”
偏偏他才回盛京。
先前几年一直在奋战杀敌,无法插手此事。
自战场而归时,一面拜托崔韫去接沈婳,一面派人暗访彻查,可时过境迁,线索早就断了。
崔韫了解的也并不少:“沈夫人去后,沈家内宅曾大乱,绣坊更甚。沈巍分身乏术,更无法照顾沈娘子,在沈鹤文的多次说服下娶继室。”
那一年,沈巍为了绣坊的事,各地奔波久不归家。
沈薛氏也安分许久。
起先对沈婳异常讨好。
偏偏沈婳丧母丧兄后敏感万分,怎会对如此鸠占鹊巢还笑吟吟让她喊阿娘的妇人好脸色。
沈薛氏的耐心一点点消失。
她便盯上了沈婳身边伺候的奴仆。
恰逢一回,沈婳又倒下风寒来势汹汹,沈薛氏借着机会以伺候不当的罪名只留下堪堪大沈婳几岁的倚翠,其余人等全部发卖了。
沈巍得知此事归府,已是一月有余。
见